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身后,空空荡荡。
只有被我的狂奔搅乱的落叶,铺满了来路。扭曲的树根,沉默的巨石,幽深的灌木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狰狞怪异的影子。林间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追逐,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那只油光水滑、直立潜行、眼神狡黠如人的巨大黄皮子,不见了踪影。
只有那股淡淡的、带着甜腻腐烂感的腥臊味,依旧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像一道无形的标记,提醒着我刚才遭遇的一切绝非幻觉。
我瘫软在冰冷的落叶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后颈处,刚才被那股冰冷气息喷到的地方,皮肤依旧残留着一种诡异的麻痒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轻轻扎刺。
它去哪了?为什么没有扑上来?
巨大的恐惧退潮后,留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后怕。我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摸索着找回那柄毫无用处的杨木小剑,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这是唯一能带来一丝慰藉的救命稻草。冰冷的剑柄硌着掌心,带来一点微弱的真实感。
不敢再有任何停留,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幽暗山林。当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村口景象终于出现在眼前时,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双腿一软,差点再次瘫倒在地。
我扶着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树,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安全”的空气,尽管这空气里依旧飘荡着村里因怪事而生的压抑。回头望去,那片吞噬了阳光的后山,在秋日午后的晴空下,层林尽染,绚烂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可在我眼中,那绚烂之下,却隐藏着无法言说的阴森和诡谲,像一张巨口,随时准备将人吞噬。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我失魂落魄地往家走。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脑海里反复闪现着那双冰冷狡黠的眼睛和那怪诞的“嗬嗬”声。村道上偶尔有村民经过,看到我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嫌恶,远远地就绕开了,仿佛我身上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院子里空荡荡的。爷爷还没回来。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在角落里刨食,发出单调的“咕咕”声。屋内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熟悉的草药味和灰尘味。
我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疲惫和恐惧像潮水般再次涌来。低头看着手中那柄粗糙的杨木小剑,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无力感猛地冲上鼻尖。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受这些?为什么无论怎么努力,那该死的道炁都练不出来?为什么连进个山,都会撞上那种邪门的东西?
“吱呀——”
院门再次被推开。爷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背着褡裢,脸色带着一丝处理琐事后的疲惫。看到我失魂落魄、满脸泪痕地靠在门框上,他脚步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我的全身,最后定格在我苍白惊恐的脸上。
“尘儿?”他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出什么事了?”
爷爷的问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强撑的脆弱。所有的恐惧、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堤坝。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平时那种压抑的呜咽,而是孩子受了天大惊吓后那种不管不顾的、撕心裂肺的嚎啕。
“爷…爷爷!”我扑过去,死死抱住爷爷冰冷粗糙的旧道袍下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后…后山!黄…黄皮子!好大…好大一只!它…它站着跑!像…像人一样!它追我!它…它还冲我‘嗬嗬’地叫!眼睛…眼睛好吓人!像…像要吃了我!呜哇——!”
我颠三倒四地哭诉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股喷在后颈的冰冷腥臊气息。
爷爷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枯瘦的手猛地按在我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我生疼,同时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稳定感。他没有立刻追问细节,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飞快而仔细地扫视着我的脸、脖子、手臂,尤其是后颈的位置。
“它碰到你了?”爷爷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
“没…没有…”我抽噎着摇头,指了指后颈,“它…它就在我后面…冲我脖子吹气…凉飕飕的…像冰渣子…”
爷爷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他不再说话,一把将我拉进屋里。屋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他点燃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角黑暗。他让我背对着灯光站好,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暖意的气息——那是他苦修多年的道炁!
“别动!”他低喝一声,指尖带着那缕暖意,快如闪电地点向我后颈那块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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