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那如同凝固乳酪、吞噬一切的死白,终于被甩在了身后。
当最后一步踏出那粘稠的边界,视野骤然开阔,仿佛从窒息的水底猛地浮出水面。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只能依靠着身旁同样摇摇欲坠的爷爷勉强站稳。肺部贪婪地扩张,吸入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冰凉,却奇异地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清冽,仿佛洗涤着刚刚在雾霾中饱受蹂躏的魂魄。
眼前的景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壮阔与诡异交织的矛盾感。
巨大的天池如同沉睡的巨兽之眼,镶嵌在群峰环抱之中。水面并非预想中的清澈湛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周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巅,显得格外沉郁。水面波澜不惊,光滑如镜,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磅礴的天地灵气在此汇聚,如同无形的潮汐涌动,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精纯而古老的力量冲刷着经脉,带来一丝久旱逢甘霖般的慰藉,抚慰着灵魂的创伤。然而,在这磅礴灵气的深层,一股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邪念,如同深埋水底的淤泥,顽固地散发着腐臭的气息,不断侵蚀着这份纯净。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片水域下方纠缠、对抗,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
“呼…呼…” 爷爷的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他枯槁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尖冰凉,传递过来的不仅是身体的重量,更有劫后余生的虚弱与一种更深沉的警惕。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越过平静的水面,死死锁定在对岸。
“看…那里…”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我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天池对岸,一片相对平缓、背靠陡峭山壁的坡地上,赫然矗立着一片临时搭建、却规模不小的营地!
营地被粗糙的原木栅栏和削尖的木桩严密地围了起来,形成一道简陋却狰狞的防线。栅栏上,甚至营地内部的一些支撑柱上,都涂抹着暗红色、如同凝固污血般的诡异符文。那些符文扭曲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异波动,与弥漫在空气中的黑炎邪气同源,却又更加凝聚、更加恶毒。它们像一层无形的污秽薄膜,笼罩着整个营地,隔绝了天池部分灵气的渗透,同时不断汲取着地脉深处那被污染的邪能。
营地内,人影绰绰。
身着统一制式黑袍、胸口绣着扭曲黑炎标记的邪修守卫,如同鬼影般在营帐间穿梭、巡逻。他们动作僵硬,眼神空洞麻木,却又透着一股被洗脑般的狂热和冷酷的警惕。数量远超之前在矿洞据点遇到的杂兵,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几人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刀,腰间悬挂着造型奇特的骨质法器或淬毒的兵刃,显然是精英头目。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营地外围的“守卫”。
几头体型远超寻常的野兽被粗大的、同样刻画着符文的黑色铁链拴在栅栏的关键节点旁。它们早已不是山林间的生灵。一头东北虎,原本斑斓的皮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腐烂流脓的暗红肌肉,森白的骨骼若隐若现。它的双眼不再是琥珀色,而是燃烧着两团浑浊、充满痛苦与狂躁的暗红火焰,涎水混着污血不断从獠牙间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缕缕青烟。旁边是一头巨大的棕熊,半边脸皮被撕扯掉,露出扭曲的牙床和骨骼,一条前肢不自然地膨胀,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角质层,如同畸形的攻城锤。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而饱含无尽痛苦的呜咽,每一次挣扎都让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邪气如同实质的烟雾从它们溃烂的伤口和口鼻中喷涌而出。
这些被邪法强行扭曲、灌注了狂暴邪能的妖兽,已然成了纯粹的杀戮机器和活体警报器。它们的存在,让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腐烂与邪能的死亡气息。
而在营地最中央,也是所有邪能汇聚、扭曲的核心点——
一根足有两人合抱粗、高达近十米的巨大石柱,如同毒瘤般深深扎入地面!
石柱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暗沉灰色,仿佛由凝固的火山灰和某种生物的骨粉混合浇筑而成。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刻满了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这些符文绝非正道所有,扭曲、尖锐、充满了亵渎与毁灭的意味,正是黑炎教标志性的核心邪咒。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能量光线在符文沟壑中流淌、闪烁,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窒息的强大邪能波动。
这股波动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整个营地,甚至隐隐压制着天池本身的磅礴灵气。它不断汲取着地脉深处被污染的能量,又如同一个邪恶的灯塔,将更加浓郁的邪气辐射向四周,污染着这片本应圣洁的土地。石柱的顶端,一团如有实质的、不断翻滚涌动的暗红色邪能光团悬浮着,如同恶魔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整个天池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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