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相纸上游走,林清浅的指尖停在那行铅笔字上,仿佛触到了七年前某个樱花纷飞的清晨。陆沉舟的呼吸近在耳畔,带着雪松香水与咖啡混合的气息,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竟比初次见他时还要慌乱。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抚过那行被岁月磨得浅淡的字迹,"你什么时候写的?"
身后的呼吸忽然停滞,陆沉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将照片轻轻翻过来。背面是用钢笔写的日期:2018年4月12日,樱花祭。林清浅记得那天,她抱着受伤的三花流浪猫冲进医学院,正撞见穿着白大褂的他从解剖楼出来,领口还沾着片粉白的花瓣。
"那天你说,这只猫的眼睛像碎钻。"陆沉舟的声音低哑,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我想,你的眼睛比碎钻更亮,像把整个春天的阳光都揉了进去。"
调色盘里的钛金色颜料还在反光,林清浅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樱花飘落的午后。她蹲在围墙下给猫上药,陆沉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递来一包消毒棉片,袖口沾着解剖课的福尔马林气味。那时她以为他是个冷硬的医学生,却不知道他会在深夜偷偷给流浪猫搭防雨棚,会把她随口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为什么没告诉我?"她转身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竟有几分少年人的局促。
陆沉舟喉结滚动,指节轻轻叩了叩木箱:"母亲说,爱要像樱花一样,该开的时候就开,不该藏在花苞里。"他从相册夹层抽出张泛黄的信纸,"这是她留给你的。"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浅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阿沉大概还没告诉你,他把第一次解剖课的满分奖励,换成了给你买的猫罐头。这孩子总说医学容不得心软,可我知道,他把最软的地方都留给了你......"
林清浅的视线模糊了,信纸边缘有块淡褐色的渍痕,像是泪痕。她想起陆沉舟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说"对不起",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陆家老宅的阴影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爱。
"那年婚礼......"陆沉舟忽然开口,声音像是浸了冰的酒,"父亲以医院股权为要挟,让我陪他去见政商名流。我想着先应付完再赶去教堂,却在路上接到急救电话......"他顿住,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可我最怕的,是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把感情当成筹码。"
窗外的鸽群又掠过,樱花花瓣扑在玻璃上,像极了记忆里那场没下完的雨。林清浅想起婚礼当天,她穿着婚纱站在教堂里,接到医院电话说陆沉舟在抢救车祸伤员。她冒雨冲到急诊室,看见他白大褂上的血渍,忽然就想起他说过的话:"医生的白大褂不能有褶皱,但可以有血渍,那是生命的印记。"
"其实我早就该懂的。"她将照片贴在胸口,感受着相纸传来的温度,"你总说医学是冰冷的数字,可你看,"她指着画布上的双人剪影,"你给我的调色油永远是37度,你记得我所有画笔的型号,你甚至......"
"甚至在解剖学笔记里夹你的画展门票。"陆沉舟接过话,从西装内袋抽出本皮质笔记本,扉页贴着张泛黄的票根,"2019年冬,《手术刀下的星芒》首展,你穿了件焦糖色大衣,在《重生》那幅画前站了47分钟。"
林清浅猛地抬头,发现他眼底盛着狡黠的光,哪有半分平时的冷硬。她忽然想起上周在他书房发现的便签纸,原来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不是医学数据,而是关于她的每分每秒。
"所以现在,"陆沉舟握住她沾着颜料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卢浮宫的睡莲厅也好,老宅的樱花树也好,我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关于你的瞬间。"
话音未落,画室的门突然被叩响。陈姨端着托盘进来,身后跟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怀里抱着个雕花礼盒。
"陆太太,这是老宅送来的。"男人鞠了一躬,语气恭敬,"老太爷说,这是陆家给少夫人的赔礼。"
礼盒打开的瞬间,林清浅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整套温莎·牛顿的大师级画笔,还有张泛黄的支票——金额足以让她开十个个人画展。支票背面用钢笔写着:"致林清浅小姐,当年犬子莽撞,望笑纳。"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极了陆沉舟笔记里的痕迹。
"他以为钱能买断......"陆沉舟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指尖捏紧支票边缘,却被林清浅轻轻按住。
"其实这是和解的信号。"她抽出支票,在调色盘上滴了滴钴蓝,"你看,黑色和蓝色混合,能调出最深的夜空,就像仇恨和理解,也能生出新的可能。"
说着,她拿起画笔在支票背面画了朵樱花,花瓣边缘染着钛金色的光。陆沉舟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这孩子的画能让手术刀开出花来,你要做的,就是成为她永远的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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