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历三万七千二百一十四年,熵增纪元第两千零七个循环。
冰冷的数字在“破晓号”母舰的主控光屏上流淌,每一个字符都像是被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冻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舰桥中央,巨大的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无数曾经璀璨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最终归于死寂。
那不是恒星的自然熄灭。
那是熵增洪流过境的痕迹。
“报告舰长!第七旋臂外围,文明信号衰减速率提升至每秒百分之三点七!超过预测模型上限!”通讯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指尖在操控台上几乎敲出残影,“‘守望者’阵列反馈,熵潮前锋距离我们的防线……只剩不足三光年!”
“三光年?”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玉石相击般的剔透,却又蕴藏着千钧之力。林清浅站在星图前,一袭银白作战服勾勒出纤细而挺拔的身姿,长发被利落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但那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
三光年,对于曲率航行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但对于此刻的“破晓号”,对于整个挣扎在熵增洪流中的文明联盟而言,这几乎是呼吸之间就会被吞噬的距离。
“沉舟,”林清浅没有回头,声音却精准地传向舰桥另一侧,“‘终焉之契’的共鸣点……还没有找到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所谓“终焉之契”,并非是某种实物契约,而是古老文献中记载的,存在于宇宙本源规则中的一道“回响”。传说中,当所有文明的“心光”汇聚到极致,便能唤醒这道回响,在熵增的绝对法则中,撕开一道名为“希望”的裂隙。
而“心光”,并非玄奥的概念,它是文明存续的意志,是每个智慧生命心中对“生”的渴望所凝聚的精神能量。越是在绝境中,心光越是璀璨,便越有可能触动那传说中的“终焉之契”。
只是,在熵潮的不断侵蚀下,无数文明湮灭,心光如同风中萤火,越来越微弱。
“还在锁定。”
一个低沉而沉稳的男声回应道。陆沉舟缓步走到林清浅身边,他的身影比她高出一个头,肩背宽阔,如同最坚固的壁垒。他身上的黑色战甲还残留着前几场战役的焦痕,却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手中握着一枚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晶体,那是“破晓号”的核心算力中枢之一,此刻正被他以自身精神力强行链接,试图在混乱的宇宙频段中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回响”。
“熵潮的干扰太强了,”陆沉舟的眉头微蹙,指节因过度集中精神而泛白,“就像一片狂暴的电磁风暴,所有的精神波动都被扭曲、吞噬。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刚才,在熵潮前锋边缘,我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共鸣。它很短暂,只有一瞬间,像是……某颗即将熄灭的星球上,所有生命在同一时刻发出的最后祈愿。”
“纯净的共鸣?”林清浅眼中一亮,“坐标!”
“已经锁定。”陆沉舟将晶体抵在星图上,一道赤红的光束瞬间标出一个位置——那是第七旋臂最边缘,一片早已被标注为“熵寂区”的废弃星域。按照资料记载,那里的最后一个文明早在五百年前就已宣告灭绝。
“不可能,”副舰长陈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满是惊疑,“熵寂区不可能有生命信号,更不可能产生如此……纯粹的心光共鸣。会不会是……陷阱?”
陈老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在熵增纪元,除了熵潮这个最大的威胁,还有一些堕落的文明或星际海盗,他们会利用文明联盟的求生欲设下陷阱,掠夺资源。
“陷阱也好,希望也罢,我们别无选择。”林清浅的声音斩钉截铁,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位成员,那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决意,“熵潮的速度超出预期,我们的防线最多只能再撑十二个小时。如果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激活‘终焉之契’的关键,破晓号,还有我们身后数十亿的同胞,都将成为熵增洪流的养料。”
她的话语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沉舟,”林清浅看向身边的男人,眼神中是全然的信任,“你感觉到的那股共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要去看看。”
“嗯。”陆沉舟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他伸手,轻轻握住林清浅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异常坚定。“我陪你去。”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舰桥上原本压抑的气氛中,悄然滋生出一丝名为“信念”的力量。
“陈老,”林清浅收回目光,恢复了舰长的威严,“破晓号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启动‘星轨跳跃’预备程序。我和沉舟将驾驶‘流光’战机前往熵寂区探查,舰桥暂时由你指挥。记住,无论我们那边发生什么,破晓号不能退,防线不能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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