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雍正又怎会听不出昭妃是在暗指牡丹台那湖荷花的养育天价?
福海这等面积,若真要引温泉水栽满荷花,怕是把他的私库搬空也不够。
于是他索性不接这茬,只道:“拟态而非求真,朕瞧着此刻的景致就已很好。”
接着他话锋一转,像是抓住了安陵容的错处一般道:“还有,你身为执掌宫务的妃位,岂能如此贬低旁人?
人贵自重,朕也从未将你们分过三六九等。”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余莺儿,见她垂着眉眼,竟似有几分委屈,不由得动了些怜爱之心,便也温声道:
“那荷花本就没有配不配谁的说法,也并非只有莞嫔能拥有。只是季节轮转,此刻湖面没有,便也顺其自然吧。”
安陵容也知道见好就收,免得过犹不及,便转向余莺儿,温言劝道:“你也莫要丧气,正如皇上所说,
这荷花也并非莞嫔专属。待到来日荷花盛开之时,也总有一湖景致是专为你余莺儿而放的。
到那时咱们再泛舟来此,绿柳拂波,荷香满湖,再配你高歌一曲,也算圆了这画中意境,有始有终。
虽说眼下是先有画、后寻景,但这景致,该是你的,也早晚是你的。”
雍正听罢,更是抚掌而笑:“容儿说得好!总有一处荷花是属于你的,不过是时辰未到罢了。”
这话倒让他想起自己的过往。当年在诸多皇子中,他序齿虽前,却并不起眼。
先太子在时,他只能屈居辅佐,太子对他非打即骂倒不至于,却也常冷嘲热讽,从未正眼瞧过。
可世间事本就无常,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无用;该是自己的,也早晚都会来。
他雍正隐忍多年,不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 “满湖荷花”?
如此一想,心中豁然开朗,先前总觉得夺位靠了些旁门左道,此刻倒觉得,该是他的,终究跑不了。
于是他看向余莺儿,朗声道:“方才不是唱得好好的?怎的朕一上船就停了?去吧,接着唱。
唱得好了,朕今日就封你为贵人,再赐个寓意好的封号给你。”
说罢,他转头看向安陵容,带着几分得意:“这下,容儿总不能再拿她的身份说事了吧?”
而此刻,安陵容脸上却露出慈和的笑意,望了眼余莺儿道:“臣妾也不过是跟姐妹间开些玩笑罢了 ——
寻常人,还当不起臣妾这玩笑呢。”
此刻船头的余莺儿早已听得心头发颤,攥着面纱的手也是微微收紧,眼眶更是红了几分。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裙摆,待再次开口时,歌声竟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婉转与期盼,并随着湖风远远传开。
也直到这时,一直作背景板的曹琴默与齐妃方才回过神来,心里更是齐齐暗叹,好家伙!昭妃这手段实在高明。
句句没提晋位,却让皇上心甘情愿给余莺儿抬了位分,话里话外虽藏着深意,却又雅致得很。
这也令二人既心驰神往,同时又打心底里佩服,这才是才女的真本事吧?那自称才女的莞嫔,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船内一时静谧,只剩余莺儿的歌声随波荡漾。雍正也望着船头那抹身影,想起初见画作时的悸动,再看眼前实景,
忽然也生出一种豁然开朗的辽阔感,连近来因年羹尧频频生事的懊恼都淡了几分。
而安陵容这边,也从余莺儿的唱调中听出了对自己的感恩和激动之情,也在心里满意今天的表现。
等日后时机成熟,再给余莺儿一个女儿,她就不信余莺儿会爬不到同甄嬛并肩的地步。
她可是太清楚了,这宫里最让甄嬛瞧不上眼的便是这余莺儿了。
那她偏要让甄嬛亲眼看着,这个被她踩在脚底的女人,最后能有个比她好上百倍的结局。
光是是想想甄嬛那副模样,就够解气的。
而此刻被安陵容念叨着的甄嬛,正面无表情地听苏培盛回话。
“娘娘莫急,” 苏培盛赔着小心,“今儿实在是碰巧,昭妃娘娘她们在湖上游玩,偏巧被皇上撞见了,
加上余常在歌声确实动听,皇上才一时被吸引了去。依奴才看,皇上心里头还是最惦念娘娘的。”
甄嬛抬了抬眼,更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淡然:“苏公公也不必再劝慰。本宫还没小气到这个份上。”
况且皇上是帝王,自然是以他的心意为主。余常在能为皇上疏解心神,本宫身为嫔妃,也当替皇上高兴才是。”
说罢,她抬眼看向苏培盛道:“不过,还是要多谢苏公公能特意来通知本宫一声,
这大热的天,公公不妨歇会儿再回去,想必皇上游船也还需要些时辰,那不如就在这喝杯茶解解暑气吧。”
而崔槿汐见状,也忙上前引着苏培盛往他处歇息,又吩咐小厨房备些解暑的酸梅汤来。
待苏培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甄嬛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团扇,目光落在窗外那缸从牡丹台移来的荷花上。
这荷花本就开得不合时宜,此刻日头正烈,花瓣上残存的水珠被晒得点点消散,蔫头耷脑的,瞧着竟有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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