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傅砚辞已经离开了病房。既使用了镇定剂安靖睡的也不太安稳,嘴角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陆鸣野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她额头渗出的冷汗。随后,像拍小孩一样一下又一下隔着被子安抚:“别怕,安安。”
又接着道,“妮妮很安全,你也很安全。”
陆鸣野喉结滚动,眼眶里翻滚着灼热的液体。“错的不是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的战士。”
不知过了多久,在陆鸣野一声一声的安慰中,安靖的挣扎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被冷汗浸湿的发丝黏在泛红的耳际,呼吸也从急促转为绵长。
陆鸣野又打了盆热水给安靖擦了脸和手。
又让护士给她擦了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病号服。
忙完这一切,时钟指向凌晨12点。
这时安靖的手机震动了,是张秀莲打来的。
陆鸣野看了眼安靖平稳的睡颜,轻手轻脚走到病房外接听电话。
听筒里传来张秀莲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陆,小靖她怎么样了?”
“阿姨,您别急。她现在睡着了,一切都好。”陆鸣野压低声音。
张秀莲道,“你们在哪个医院,我和妮妮过来照顾她。”
“张阿姨,您听我说。”陆鸣野解释道,“医生说她现在需要绝对静养,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危险。”
他斟酌着措辞,“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吧...”
“可我不能干等着啊!”张秀莲带着哭腔的颤抖里裹着自责。
“阿姨,这样,等她醒了看状态。”陆鸣野倚在走廊的墙上。“要是医生同意,明天就安排司机接你们过来。”
他停顿片刻,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抽气声,嗓音不自觉放柔,“您帮她收拾几套舒适点的衣服,明天八点,我让人来取。”
安抚完张秀莲,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拨通一串号码。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的瞬间,他转身走向消防通道,金属门合上的咔嗒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进展如何?”
“渗透进他们公司内网了。”对方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近五年的财务报表有多处阴阳账,初步估算逃税金额超过两个亿。”
陆鸣野瞳孔微缩,望向走廊尽头的微光冷笑:“继续深挖,重点查资金流向。”
挂断电话后,他随手扯松了领带,阴影中,喉结上下滚动着。陆鸣野平素待人谦逊、温和,但前提,那便是绝不能触动他在意的人,这是他的底线所在。
“利丰集团是吧?希望你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他的声音裹着几分寒意。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骤然熄灭,陆鸣野站在黑暗中,站了一会。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军靴踏地声。陆鸣野走出消防通道。 看到是方志敏。
“小陆!”方志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后面跟着傅砚辞和他的司机。
陆鸣野快步迎上去,“方政委。”
方志敏径直朝病房走去:“安靖怎么样了?”
“刚睡下,暂时还好。”陆鸣野低声道。
方志敏推开病房门的动作极轻,看到安靖苍白的睡颜时,手狠狠攥住了门把手。
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政委,喉结剧烈滚动着,半晌才艰涩开口:“上次见她这样......还是三年前执行任务重伤回来的时候。”
那时执行一起解救人质,在爆炸的瞬间,这个傻丫头用身体护住人质。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剪开防弹衣,每一寸剥离都带下焦黑的皮肉。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的监护仪,红色数字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当年急救室外不停闪烁的警示灯。
傅砚辞将病历夹递给方志敏,“二次创伤导致应激障碍全面爆发,这次比第一次的都要严重。”
他顿了顿继续说,“需要持续观察七十二小时,防止出现急性抑郁症状。”
方志敏走到窗边,望着雨夜中若隐若现的医院大楼。七年了,他想起安靖父亲牺牲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那时的女孩抱着烈士勋章浑身湿透,却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方志敏哽咽低语道,“老安,对不起!”
许久,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抬起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愤懑地说道:“没死在冲锋陷阵的途中,如今倒好,在自家的地盘上,竟被自己人给欺压了……”
陆鸣野见方志敏那悲愤的样说道:“方政委,您放心,我一定会为安靖讨回公道!”
方志敏看着陆鸣野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铁锈味的苦涩:“当年在前线,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我都没怕过......现在难道我会连自己的兵都护不住么。”
他拍了拍陆鸣野的肩膀,“你照顾好安靖就行,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正好借此次事件以儆效尤。此前地方上也存在一些侮辱英雄的情况,但要么未予追究,要么追究力度太轻,这次绝不能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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