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意志，并非声音，并非电波，而是一种更本源，更蛮横的命令。
它通过神灵号的舰体，化作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入了那片由亿万生物构成的防御网络。
一瞬间，那片看似朦胧的星云，猛然凝固了。
“警告！生物力场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飙升！它们正在积蓄能量，准备反击！”
雅典娜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数据模型被打破的警示。
主屏幕上，那片星云的内部，无数光点疯狂闪烁，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宇宙巨炮，炮口直指神灵号。
它们拒绝了陈默的命令。
普罗米修斯看向陈默，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右手稳稳地按在控制台上，仿佛与整艘飞船融为了一体。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有趣。”
一个念头在陈默的意识中闪过。
他“感觉”到了那股反抗。
那不是一个统一的意志，而是亿万个微小生物，在某个更高层指令下，所汇聚成的集体本能。
一种纯粹的、排外的、扞卫领地的本能。
“那就，碎掉。”
陈默的意志，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锋利。
如果说刚才的命令是驱逐，那么现在，就是抹杀。
嗡——
神灵号的舰首，没有任何武器开火，没有任何能量射出。
但是，前方那片正积蓄着恐怖能量的生物力场，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构成能量核心的那些生物单位，仿佛收到了一个无法抗拒的、自相矛盾的指令。
它们一边要遵循奥姆尼设下的防御协议，一边又要服从来自陈默意志的更高阶命令。
两种意志，在它们微小的身躯内，剧烈冲突。
“生物力场结构开始崩溃！它们的集体意识正在被撕裂！”
雅典娜看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混乱数据，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
那片庞大的星云，开始剧烈地翻涌、扭曲。
不再是整体的能量积蓄，而是变成了无数个微小的、混乱的能量旋涡。
它们开始互相攻击，互相吞噬。
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在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它们在自毁。”
普罗米修斯轻声说，她的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彩，“旧神残留的印记，如何能与新生的主宰抗衡。”
神灵号没有改变航向，依旧笔直地向前。
就在飞船即将撞入那片混乱力场的瞬间，那片沸腾的星云，中央区域，猛地向两侧退开。
不是被外力推开，而是那些生物单位，仿佛为了躲避某种天敌，拼命地向两边逃窜。
一个绝对真空的、平滑如镜的通道，在宇宙中，悄然成型。
神灵号，从这条由恐惧铺就的道路上，安静地，穿行而过。
飞船驶出通道，后方那片生物力场，在失去了目标后，混乱的自噬变得更加疯狂，最终在几次剧烈的能量闪烁后，彻底湮灭，化作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土星那瑰丽的光环，近在眼前。
“我们已进入土星轨道。”
雅典娜的报告声恢复了平稳。
陈默缓缓睁开双眼，手也从控制台上拿开。
他看向舷窗外那颗被浓厚橙色大气包裹的巨大卫星。
土卫六，泰坦。
“锁定克拉肯海。”陈默命令道。
“正在进行地表扫描，大气层干扰严重，无法获得有效光学图像。”
雅典娜回答，“正在尝试使用引力波和中微子探测，但这需要时间。”
陈默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意识不再是融入飞船，而是穿透了神灵号的舰体，向着下方那颗橙色的星球，无限延伸。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知。
他能“闻”到大气中甲烷和乙烷混合的冰冷气味，能“听”到液态甲烷海洋深处，那沉闷的暗流涌动。
他的意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克拉肯海。
然后，他感觉到了。
就在那片广袤甲烷海的最深处，有一股熟悉的能量，在隐隐搏动。
那股能量，与他体内那片被降服的黑色湖泊，同出一源。
但它更加狂躁，更加混乱，充满了人工斧凿的痕迹，像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那里。”
陈默睁开眼，伸出手指，点在了全息地貌图上的一点。
那是一个位于克拉肯海中央，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记的深海区域。
雅典娜立刻将所有探测资源都集中在了那个坐标上。
几秒钟后，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异：“确认！该区域侦测到异常的能量屏蔽层和微弱的结构力场反馈！主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感觉到他的臭味。”陈幕的声音冰冷。
普罗米修斯走到他身边，柔声说道：“奥姆尼就像一个窃贼，偷走了神的火种，却只能点燃一场粗劣的篝火。而您，主人，您本身就是太阳。”
陈默没有回应她的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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