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彻底沉寂，只剩下量子计算机残存的嗡鸣声在黑暗中回荡。林深的手电筒光束在苏晚晴苍白的脸上来回扫过，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正在从某种深沉的梦境中苏醒。
"晚晴......"林深轻声呼唤，拇指轻轻擦过她额头的冷汗。
苏晚晴的睫毛突然睁开，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猛地坐起，身体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般颤抖起来。
"不对......"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系统还没完全关闭......"
话音未落，她的右手掌心突然亮起一道幽蓝的光。那光芒像是液态的金属，沿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在皮肤下勾勒出复杂的电路纹路。李明手中的检测仪疯狂跳动："量子波动！她在量子化！"
林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晚晴！发生了什么？"
苏晚晴的眼神涣散了一瞬，皮肤下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电子化，又很快恢复人类的语调："没时间解释了......'白夜'计划真正的核心......不是雪人......是这个实验室本身......"
她的指甲突然迸发出电火花，在金属地板上擦出一串刺啦作响的痕迹。那些火花像是有生命般聚集成一串二进制代码，在空气中短暂悬浮后又消散无踪。
"我看见了......"苏晚晴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她的掌心滚烫得惊人，"所有被删除的记忆......都在这里......"
她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纯黑色，瞳孔位置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星空般旋转起来。林深惊恐地发现，那些光点正在重组——它们拼出了熟悉的画面：
二十年前的北极实验室，年幼的苏晚晴被绑在手术台上；
"白夜"将芯片植入她后颈时，眼泪滴落在金属托盘上；
还有此刻——他们身处的这个实验室，墙上的电路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血管般搏动着。
"妈妈......"苏晚晴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哭声，"她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留在了这里......"
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电路纹路全部亮起，组成一幅巨大的全息图——那是一个人脑的立体结构图，无数光点在其中穿梭。
"这就是'防火墙'......"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用自己的人格作为密钥，封印了整个系统......"
李明突然指向控制台："林队！你看这个！"
屏幕上闪烁着一行鲜红的文字：
"最终协议：当检测到防火墙失效时，启动量子自毁"
"原来如此......"林深倒吸一口冷气，"所谓自毁程序，根本不是要炸毁实验室......"
"是要删除所有残留的量子意识。"苏晚晴接上他的话，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变得透明，皮肤下的电路纹路清晰可见，"包括我的......妈妈的......还有那些实验体......"
她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实验室深处的一个冷冻舱。舱门自动滑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另一个"苏晚晴"——或者说，是二十年前的她，身体被各种管线连接，后颈处的芯片正发出微弱的光。
"那是最初的镜像01号......"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正的'白夜'计划失败品......"
冷冻舱的玻璃突然结满冰霜，舱内的苏晚晴——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完全数字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动的数据流。
"阻止它！"数字化的苏晚晴发出尖锐的电子音，"你会毁掉二十年的研究！"
真正的苏晚晴却摇了摇头："不，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
她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皮肤下爆出细小的电火花。林深上前想要阻止，却被她用眼神制止："没用的......量子化是不可逆的过程......"
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只有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林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我都答应你。"林深的声音哽咽了。
"如果有一天......'云端之眼'真的重现......"她的身体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记住......人类记忆才是最珍贵的武器......"
控制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整面墙的电路纹路全部熄灭。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林深看到苏晚晴露出一个微笑——那是真正属于人类的，带着泪光的微笑。
寂静。
绝对的寂静。
林深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拂过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板。量子计算机停止了运转，冷冻舱里的数字化苏晚晴也消失了，只剩下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臭氧味。
李明蹲下来，声音发抖："她......彻底消失了？"
"不。"林深捡起地上一片微微发烫的金属碎片——那是苏晚晴戒指上的残片，"她的意识......可能还在某个地方......"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接通后却传来苏晚晴的声音——或者说，是某种熟悉的电子音效重组后的声音：
"林深，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时......防火墙已经重新启动......记住1135......这不是密码......是重启键......"
电话挂断了。
林深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金属碎片，在它的断面上，隐约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苏晚晴留下的最后痕迹，也是"白夜"计划最后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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