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了嘴。
那颗小小的、甜腻的星空流心泡芙，消失在他冷硬的唇线之后。
整个自习区，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阿雯死死捂住嘴，指缝里泄露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全是“我艹！成功了！他真的吃了！”的狂喜和巨大的难以置信！小雅激动得手一抖，一直偷偷举着的手机“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按下了拍照键！小美则完全傻掉了，嘴巴张成O型，仿佛看到了哥斯拉在图书馆跳芭蕾！
陈胜平静地咀嚼着。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他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的程序。但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却清晰地暴露了吞咽的动作。甜腻的奶油和流心馅料在他口中化开，那是一种他身体本能抗拒、甚至带着生理性不适的滋味。然而，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厌恶或勉强，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言语涵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如同无垠的宇宙，里面似乎有星辰在缓慢地生灭、旋转。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对着一张相似的脸，更像是在透过眼前这个惊惶羞怯、指尖还残留着触碰他唇边触感的女孩，努力地辨认着，搜寻着，试图从这鲜活的生命里，捕捉到一丝早已湮灭在时光洪流中、只存在于他灵魂最深处的、属于另一个“言语涵”的微弱回响。
是那低头递茶时，颈后柔软细碎的发丝？是油灯下缝补衣裳时，被针尖刺到指尖后，那一声小小的、带着嗔怪的轻呼？还是最后诀别时，那双盛满了绝望泪水、死死凝望着他消逝在机甲爆炸火光中的眼眸？
他咀嚼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尝的不是一颗甜腻的泡芙，而是一段被时光碾碎、又被他强行从记忆深渊里打捞出来的、带着血泪和硝烟味道的苦涩碎片。那份沉重的前世亏欠，如同无形的枷锁，早已将他的灵魂与那个名字紧紧捆缚。只要不涉及国家绝密，只要不触碰那根名为“龙脊”和“刑天”的绝对红线，他根本无法拒绝眼前这个言语涵的任何要求，哪怕荒谬如一颗泡芙。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与他灵魂深处翻涌的、冰冷而苦涩的记忆洪流激烈地碰撞着，无声地厮杀。喉结再次清晰地滚动了一下，将最后一点甜腻咽下，也似乎将某种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了深渊。
他咽下了泡芙，也咽下了那无人知晓的、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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