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两方都不知情的时候，白大海带着许文艺去了一趟派出所。
不仅将许文艺的户口挪到了他的户口簿上，还擅自将许文艺的名字改成了白烨。
白大海找人给许文艺算了一卦，说他命中属火，与水相克，所以得取“火”傍身。
李娟不懂这些，当时问：“你叫大海，孩子与水相克，不就是与白家相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大海并没当回事，反而觉得李娟胡思乱想瞎琢磨，将她一顿臭骂。
但事实却是，玄学一道，玄之又玄。
1998年7月。
每年进入汛期丰县都会涨水，不过这两年雨水不大，河里水位会上涨个七八米，但没再突破过最高的水位线。
虽然有白香兰每个月打回来的生活费，但李娟依旧接了帮人洗衣服的活儿。
只不过因为镇上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陆陆续续都买了洗衣机，找她洗衣服的人就少了。
冬天还好点，夏天现在只能接一些洗床单被套的活儿。
李娟他们的房子离码头近，早起溜达去河边瞧了瞧，见只是水位上涨了几米，水流还挺清澈，没开始浑浊。
于是回家将顾客的两床床单背上，准备趁着这个时间洗出来，免得到时候要耽搁到汛期过后。
若是顾客催得急了，用家里自来水洗就亏了。
洗床单的钱本来也不多，到时候还得交一半水费，划不来。
李娟刚出门不久，一个人玩不住的许文艺就开始到处找人陪他玩儿。
他先找了在邻居家下象棋的白大海，白大海连输了三局，正吹胡子瞪眼上了情绪。
面对许文艺的纠缠有些烦心，呵斥了一句：“滚，去找你外婆玩儿，别来烦老子，老子今天就不信赢不了！”
与他对弈的另一个老头子一脸得意洋洋，“认输吧老白，再下几次都一样。”
这话更是激起了白大海的胜负欲，眼珠子都快落在棋盘上，只为了找到破局的方法，哪儿顾得上许文艺。
许文艺无缘无故挨了句骂，心里委屈得很，一路上抹着眼泪去码头找李娟诉说委屈。
远远瞧见李娟站在水里，许文艺突然升起了一点恶趣味，想从背后吓一吓李娟，于是蹑手蹑脚的靠近……
祥云镇客运码头和货运码头是分开的，许明阳当初开货车冲出去的地方是货运码头，平常运煤炭沙石粮食之类的。
李娟洗衣服所在的码头是客运码头，呈台阶状一层一阶，方便上下客，石板也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遇上涨水，天气好的时候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还不少，大家结伴搓衣服顺便聊聊八卦，也算打发时间。
今儿赶上阴雨天，天气预报也说要下雨，河边洗衣服的人就三三两两，其中就有八卦头子罗春莲。
李娟先将床单上的污渍用搓衣板搓干净，然后下了三步台阶站在水中。
将床单甩进水里，浸泡抖动几下，床单上的泡沫就很快被河水冲刷干净。
罗春莲在一旁洗自己的几件薄衣服，倒没下那么深，见李娟站的位置水都漫过了膝盖，出声提醒:
“李大姐，你注意着点，今天水流急可别去那么深的地方。”
李娟笑着回：“没事儿，我站得稳，这床单太大了，不下深点透不干净。”
罗春莲不以为然：“将就透两下得了，洗那么干净干嘛。”
“那不行。”李娟回道：“这小刘老板可是我的老顾客了，这两年没少挣他的，洗不干净以后不给我洗咋办？”
“能咋办，也就人家没娶媳妇儿，但凡有了媳妇儿，以后也轮不到你做这生意。”
李娟瘪了瘪嘴，“说得也是。”
见床单彻底透了干净，李娟将它慢慢卷起来，一边朝罗春莲说：“罗姐，过来帮我拧一拧水。”
“行。”
罗春莲将自己手里的衣服扔进岸边的盆子里，朝着李娟下了一步台阶。
刚要伸手去够，许文艺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一个起跳就往李娟背上扑，嘴上大叫了一声：“哇！！！”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娟和罗春莲一跳。
罗春莲还好点，身子晃悠了两下稳住了，但李娟就遭了殃。
她下得深，又是背对着岸边，重心不稳加上水流冲击太大，直接扑进了水里。
溅起的巨大水花将许文艺也跟着卷了下去，罗春莲伸手去捞她俩，却抓了个空。
人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过度的恐惧会让行为失控。
李娟被泡在水里浮浮沉沉，脚下落不到实处时慌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的扑腾。
她这一扑腾，本就快的水流更快，许文艺连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就被带得离岸边更远了。
李娟不知道扑自己下水的是许文艺，只知道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不然她不会落水。
但那个推她的人好像也跟着她一同落了水，心里不忘骂他一句“活该”，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无聊躲人身后使坏。
默默祈祷好心人救人的时候能先救她，她不会水，这会儿灌了几口水进去，头发又贴在脸上。
眼睛睁不开，呼吸也不畅，胸口闷得快要炸裂了。
要是哪个好心人救了她，她一定给他磕头道谢。
在岸边目睹一切的罗春莲吓得腿脚都软了，连忙朝着台阶往上跑，边跑边大喊“救命。”
住码头边儿的人家多是会水的，家里还有几代人都是干船夫水手的，每年怎么都要下河捞几个人。
听见罗春莲的求救声，很快就有人汇聚往码头这边儿来。
三四个男人想都没想就跟下饺子似的扎进了水里。
李娟是大人，虽然不会水但会扑腾，没被水流冲得太远，很快就被一个青年抓住，慢慢带着往岸边游，剩下的人都奋力往前追许文艺。
等将李娟拉上岸时，她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跟咸鱼一样躺在台阶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不停的大喘气。
有人给她压了压肚子，呕出来好几口河水。
“怎么办，另外一个被冲远了，估计追不上！”
有人在耳边着急的大喊：“快去喊老罗将快艇开出来，试试能不能追上！”
周围有人不乐观的低声猜测：“平常还没问题，现在这水流速度，等老罗快艇开出来，那人怕是都要冲到丰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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