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的风如刀,割在叶晓晓霜白的脸颊上,却带不来半分凉意。她心中的火,远比冰海更冷,也比业火更炽。
噬魂崖。
这片被仙盟宣称为“封魔绝地”的山崖,却弥漫着与归墟之门前相似的、沉淀了千万年的枯寂与贪婪。空气粘稠如油,呼吸间带着铁锈与腐烂的气息。嶙峋的黑石裸露着,像是大地溃烂的疮口。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凹槽里,嵌着无数扭曲、痛苦、最终在绝望中化为灰烬的残魂印记——这些是历代被仙盟“净化”的“异端”和“魔头”,他们的怨气与痛苦,成了滋养此地大阵的养料。
叶晓晓赤足踏在冰冷嶙峋的山岩上,每一步落下,细密的冰霜便以脚心为原点,沿着饱含痛苦印记的石纹飞速蔓延,将那些无声的嘶吼冻结、凝固,最后化为更纯粹的沉寂。她如同一滴坠入污浊墨池的冰露,所过之处,死寂蔓延。
她的目标清晰无比——位于噬魂崖最深处,一个被七根巨大玄铁链锚定在熔岩池上方的古老祭坛。那里,是她第五世陨落之地,也是她感知中,“钥匙”指向的第三道命魂碎片所在。
“滋啦……”
熔岩池翻滚着赤金色的粘稠浆液,散发出足以融化法宝的高温。然而当叶晓晓走近,那灼人的热浪在距离她三丈处便如同撞上无形的冰障,发出水汽蒸腾般的怪响,迅速冷却凝固成灰黑色的岩浆岩壳。
祭坛中央,并非预想中由符文构建的法阵核心,也没有被仙盟层层守护的禁制。
有的,是一具水晶棺椁。
棺体通透明净,内里氤氲着稀薄如烟的寒气。但更吸引叶晓晓目光的,是棺内被千万根细若蛛丝的冰蓝色金属线固定在半空的——
人形。
或者说,是一个“半”人。
那具躯体只剩下半副躯干和一颗头颅。躯干部分被替换成冰冷的、不断变化着复杂符文的半透明机械结构,无数微型齿轮在血肉与金属接驳处飞速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蜂鸣。苍白的皮肤上爬满了与归墟之门齿轮上同源的混沌道纹。
头颅却保存完好,只是双眸紧闭。她的面容……熟悉到让叶晓晓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蓝裙!少女! 那月下抚琴的恬静轮廓,那血色阵法中消散前回眸的哀伤——小月…
是叶晓晓(或者说叶灵)第五世作为“玄幽子”时,被自己亲手“祭阵”的道侣小月!她的残躯竟然没有被归墟吞噬,反而被仙盟以大法力、不知从哪个时空的破碎边缘,强行拘来了这部分尸骸!
更让她目眦欲裂的是,那股熟悉的、源于噬魂崖无尽怨气和归渊沉淀的混合能量,正通过那千万根冰蓝金属丝线,疯狂注入这具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残骸之中!水晶棺内的寒气并非保护,而是在维系一种诡异的“活性平衡”。那些不断衍生、又不断被寒气冻结的混沌道纹,正试图将这具承载了巨大因果和执念的残骸,塑造成某种……钥匙胚!
仙盟的打算昭然若揭:他们无法从归墟之门的外部封禁中强行开启(那会引来林小璃锚定真名的反噬),便想利用小月残骸与叶灵(玄幽子)纠缠至深的因果,将其炼成一把能绕过封禁、沟通门内“沉淀之力”的“幽灵钥匙”!
“呵……哈哈哈哈!”
冰冷刺骨的笑声从叶晓晓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恨意与自嘲。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崖壁间,将周围的怨气冰封又震碎。
“窃魂,炼尸,戮神……你们这帮高高在上的杂碎,这万年来,手段竟毫无长进!只会糟践故人遗骸么?!”
“铮!”
不需要呼唤,心念所至,一柄通体仿佛由万年玄冰核心打磨而成、剑身流淌着暗哑寒芒的长剑已自行出鞘,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剑鸣,悬停在她身侧!剑名——“霜寂”!正是第五世玄幽子的本命神兵!
无需言语,积攒了万载轮回、撕裂过玄幽子道心的滔天怒火与悲哀,连同北冥玄女冰封万物的绝对权柄,尽数灌入“霜寂”!
叶晓晓并指如剑,猛地朝那方熔岩之上的祭坛点去!
“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穿透了九幽至寒本源的深蓝色剑光,无视了空间的阻碍,无视了熔岩的酷热,更无视了那不断蠕动试图构筑防御的混沌道纹,精准地、无声地,刺穿了水晶棺椁的正中央!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坠入冰水。
那具被冰蓝金属丝缠绕、被混沌纹路侵蚀的残骸猛地一震!那些疯狂转动的微型齿轮瞬间发出濒死的哀鸣,崩裂出无数细碎的冰晶!不断蔓延滋生的混沌道纹如同遭遇了天敌,瞬间被蔓延的极寒冻结、寸寸龟裂!整个祭坛上运转不息的怨气转化大阵,被这一剑的寒煞彻底中断!
水晶棺轰然炸裂!
无数冰晶碎片如同暴雪般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映着叶晓晓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和棺中残骸瞬间爆发出的……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和解脱气息的熟悉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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