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一号公共厕所门口。
那股混合着氨水、煤渣和高级香水的诡异气味,在空气中发酵。
形成一种黏稠的胶质,封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伊万,那个斯拉夫男人,只是往前站了一步。
他什么都没做。
可索菲亚身边那两个身经百战的保镖,身体却瞬间石化。
他们受过的所有训练,都在大脑里拉响最高警报。
那警报只有一个词。
禁绝。
禁绝交战,禁绝挑衅,甚至禁绝直视。
这不是实力评估。
这是基因深处,食草动物对上顶级掠食者的本能锁死。
“索菲亚同志。”
伊万的中文发音生硬,每个字都像小锤,砸在索菲亚的心口。
“你在我们同志的地盘上,搞了一些……我们不喜欢的生意。”
“老板让我问问,你准备拿什么,来换取同志的谅解?”
索菲亚的脸,那层精心保养的血色正在飞速褪去。
一寸寸,化作死白。
她清楚,反抗是死,不合作,也是死。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乌鸦在天津港的一条走私线,负责人的名字也在上面。”
她的声音控制得很好,但指尖的冰凉出卖了她。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伊万接过来,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揣进口袋。
“不够。”
这两个字,敲碎了索菲-亚最后的防线。
“看来,你的生意确实很抢手啊。”
张西范懒洋洋的声音,切开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他像个没事人,走到伊万面前,伸出手。
“张西范,轧钢厂保卫科长。”
伊万低头,那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蓝眼睛,审视着张西范的手。
两秒后,他握了上去,力道沉重。
“我听过你。”
“那好办了。”
张西范抽回手,甩了甩。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我帮你清理门户,你把一个叫娄半城的老先生,完完整整地还给我。”
“很公平。”
伊万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类似表情的东西。
一种混合着嘲弄的弧度。
“娄半城?我们对那个资本家没兴趣。”
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冰霜。
“我们的目标,是拔掉所有藏在这片土地上的乌鸦。”
“一只,不留。”
他死死盯着张西范。
“你,把乌鸦在四九城所有人的名单给我。”
“我,把那个资本家给你。”
交易,瞬间变成了勒索。
索菲亚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正在被一寸寸抽干。
她从高高在上的猎人,变成了谈判桌上可以被随意交易的筹码。
不行。
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手包的金属搭扣上,开始以一种极细微的、外人无法察预的节奏,轻轻敲击。
……
轧钢厂,保卫科。
“科长,您回来了。”
周海递上一杯热茶。
张西范摆摆手,没有接。
“通知下去,全厂进行安全生产大检查。”
他的目光扫过周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防火,防盗,防特务。”
“尤其是那些,平时不起眼,但能接触到机密图纸的岗位。”
“我亲自带队。”
半天后。
一间存放陈旧图纸的档案室里,张西范叫停了检查。
他从一个布满灰尘的档案柜顶上,拿下了一个被人遗忘的铝制饭盒。
“这个饭盒,谁的?”
一个负责管理档案的老工人,使劲想了半天,才一拍脑袋。
“哦,想起来了!”
“是以前宣传科的,后来调到车间放电影去了。”
“叫什么来着……对,许大茂!”
张西范打开饭盒。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层凝固的油渍。
他用指甲,在饭盒的夹层里轻轻一划。
一张被折叠成火柴棍大小的蜡纸,无声地滑落出来。
展开。
上面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
张西范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脑中闪过京山会会长那本黑账里的记录。
一个负责传递外围消息的联络员,就用这种密写。
而那个联络员的代号……
喜鹊。
一只喜欢偷别人亮晶晶的东西,来装点自己巢穴的鸟。
张西范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真有意思。
……
深夜,一部加密电话,打进了昆仑阁的密室。
“张先生。”
电话那头,是索菲亚的声音。
她那与生俱来的傲慢,被恐惧碾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求生欲。
“我不想死。”
“五百万美元,现金。”
“买我一条命,也买你一个清静。”
“这笔钱足够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过上皇帝的生活。”
张西范轻笑一声,笑声里不带任何温度。
“索菲亚小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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