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得……彻彻底底。”
太后的手指，死死抠着凤座两侧那冰冷的、雕刻着百鸟朝凤图案的紫檀木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细长的指甲深深陷入坚硬的木质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咯吱”声。她挺直着背脊，试图维持住最后一丝太后的威仪，但那微微颤抖的珠帘和眼中翻涌的、混杂着惊怒、怨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复杂情绪，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崩塌。
她死死盯着皇帝那张写满胜利者姿态的脸，又缓缓扫过那如同影子般退入黑暗的太医令，最后，那淬毒般的目光，竟极其短暂地掠过依旧僵立如木偶、周身金光凝固的沈知微。一个荒谬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尖锐与刻骨的恨意：
“输？”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凄厉，“哀家输给的不是你！”
她的目光，最终钉在了皇帝身后那片太医令隐没的阴影里，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怨毒与绝望的明悟：
“哀家是输给了……与虎谋皮！”
这声尖锐的控诉，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短暂的涟漪。
皇帝脸上的冷笑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太后的指责只是败犬最后的哀鸣。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片阴影一眼。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太后濒临崩溃的时刻，皇帝的目光，却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转向了沈知微！
那目光，不再是看太后时的冰冷嘲弄，也不是之前看沈知微时的复杂审视。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审视猎物价值的、近乎残忍的兴味，如同屠夫掂量着砧板上的肉。
沈知微全身的寒毛都在那目光扫过的瞬间倒竖起来！她依旧被那诡异的铜铃之力冻结着，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冰冷目光的凌迟。
皇帝苍白的脸上，那抹残忍的弧度再次加深。他看着沈知微凝固着最后一丝逼毒姿态、如同金箔人偶般僵硬的身体，看着她周身那层死寂凝固的金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有趣的玩物。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随意，清晰地传入沈知微的耳中，也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大殿里：
“至于你……”
皇帝顿了顿，欣赏着沈知微眼中瞬间掠过的、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掩饰的绝望。
“……朕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比任何宣判都更令人胆寒！之前的利用，之前的交易，难道在这一刻，在他彻底掌控局面之后，就要被彻底推翻？等待她的，会是比成为替罪羊更残酷百倍的下场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沈知微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阴影里，一直垂手而立的太医令，那宽大袖袍下的枯瘦指尖，几根细若毫芒的金针悄然探出一点寒芒，无声地对准了沈知微后心要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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