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迹,他认得,是贾诩的亲笔。
“火政可伪,人心不可伪——若账崩,则火尽。”
陈子元看着这十二个字,久久不语。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阴沉的智者,在布下这张大网时,眼中闪烁的自信。
贾诩经营的,不仅仅是钱粮,更是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和共同信仰的“火政”。
他自信这张网牢不可破,因为网中的每一个人,都自认为是“守火人”。
但他算错了一点。
人心,确实不可伪。
陈子元忽然抬头,对李息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传令崔业,不必再教人算学了。”
李息一愣。
陈子元继续说道:“让他改发‘预支红票’。告诉所有人,凡是主动核清旧账,揭发亏空实情者,无论过往如何,一概不究。并且,可凭核实后的凭据,到官府预领未来三个月的全额军饷!”
此令一出,西线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甚至忠于贾诩体系的士卒们,彻底疯狂了。
什么忠诚?
什么信仰?
在实实在在的三个月全额军饷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一时间,军营里,家眷中,无数人连夜翻找旧时的粮引布票,互相指证,揭发弊案。
整个由贾诩苦心经营多年的贪腐网络,在“预支红票”的诱惑下,从内部开始,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崩塌。
一名百户长,在将自己隐藏了五年的假账交给崔业时,竟当众嚎啕大哭:“我替将军瞒了五年,克扣同袍,昧了良心,为什么?只为了家中老母冬天能吃上一口不那么苦的盐啊!”
是夜,上邽城外,一座破败的荒庙。
陈烈残部在此秘密集会,庙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一人猛地拔出腰刀,双目赤红地怒斥:“崔业此贼,背主求荣,坏我等大计!我明日便去,斩了他全家!”
刀光在昏暗的烛火下闪过,却被旁边几只更有力的手死死按住。
“没用的,”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那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卒,“我们守的是火,可人家……发的是饭。火不能当饭吃。”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庙内死寂,只听得到窗外呼啸的风声。
突然,一阵狂风卷入,将神龛上那盏唯一的油灯吹得剧烈摇晃,最终飘落泥中。
火光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刹那,挣扎着照亮了身后斑驳的墙壁,上面不知何人何时,用石子刻下了一行残字——算平则心平。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成都府邸,依旧灯火通明。
陈子元在一卷《财政密策》的末页,提笔缓缓添上了一句总结:“账眼不开,万脉自通。”
笔锋尚未干透,门外,急促的马蹄声已由远及近。
一名驿使翻身下马,高举着一份来自南方的加急文书,冲向府门。
西线的账刚刚算平,但整个益州的经济命脉,那真正的源头,其脉络才刚刚开始显现。
而掌控那条命脉的心脏之地,如今正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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