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水坡赈粮点副吏郑元礼"几个字从积灰的纸页里浮出来时,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郑元礼,这个名字在三年前清理旧朝贪腐案时被提及过,说是私吞赈灾粮后投河自尽,可谁都知道,真正的赃粮根本没追回来。
崔业翻到卷末,果然有半页被撕去的痕迹,残留的墨迹里,"仓廪私记法手稿......弟子名录"几个字像针一样扎着眼睛。
他疯了似的翻找训导团收存的"罪吏家眷档案",直到在最底层的铜匣里翻出一张泛黄的拜师帖。"蔡永年,字伯安,金城蔡氏旁支......"墨迹未干时,崔业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纸,"蔡旭坤之父!"他跌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木柜,终于想起蔡旭坤履历里"河东游学"那三年——分明是去金城接受豪族秘算训练的!
寅时三刻,行辕的门环被叩得山响。
陈子元刚卸去外袍,听见动静时眉峰微挑——能在这个时辰闯进来的,除了崔业不会有别人。
门开的刹那,崔业抱着一摞卷宗撞进来,案上的茶盏被带得晃出半杯冷茶。
"大人!"崔业将拜师帖拍在案上,指节因用力泛白,"蔡旭坤的父亲是郑元礼的弟子,他'河东游学'那三年,根本是在金城学'窖户秘算'!"他又抖开那张《谷米篇》,"义仓当铺的陶罐记法,和这上面的'谷米代字'分毫不差!"
烛芯"噼啪"爆响,陈子元的目光在拜师帖上停了三息,突然抬眼:"李息呢?"
"在偏厅整理尚书台文书。"
"叫他来。"陈子元的拇指摩挲着案角的檀木纹路,眼底的暗芒越来越盛,"胡烈和黄琬之也一并传。"
半个时辰后,行辕正厅的炭盆烧得噼啪响。
黄琬之抱着她的"格算图谱",胡烈腰间还别着那支查账用的炭笔,李息则捧着一摞刚抄好的文书。
"若现在查封蔡旭坤,百姓信不信?"陈子元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三人。
黄琬之的手指在图谱上顿住。
她想起白日里王氏阿娥按红泥印时,眼角还挂着泪——那是终于等到补偿的泪,可也是被旧朝官吏坑怕了的泪。"信补偿,不信朝廷。"她抬头时,青玉簪子在火光里泛着冷光,"他们信的是账上的数,不是穿官袍的人。"
陈子元笑了,那笑意像刀锋淬了蜜。"那就让账自己说话。"他转向李息,"陶罐复制品、暗格簿拓本、蔡氏师徒关系图,全部录入'格算图谱'。"又看向胡烈,"生成动态流向卷轴,三日后火政塾大讲,公开展示。"他敲了敲案上的拜师帖,"主题就叫'红票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
讲前夜,火政塾的灯笼刚挂上檐角,蔡旭坤就摸进了后堂。
他怀里揣着从灶房顺来的火折子,手心全是汗。
卷轴就摆在最显眼的檀木架上,封皮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里面装着他的秘密,他父亲的秘密,还有十七年前断角羊墙下那具冻成冰坨的尸体。
"蔡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赵弘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时,蔡旭坤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转身想跑,却被赵弘一脚勾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
卷轴"哗啦"散了一地,陶罐复制品滚到脚边,白米和黑米撒了满满一圈。
"你们立信?"蔡旭坤挣扎着扑向赵弘的腰刀,嘶吼声撞在砖墙上,"我亲眼见我爹饿死在断角羊墙外!
你们给当年抢粮的豪族发补偿,却让我闭嘴?!"
赵弘压着他的手腕,突然松开了些。
月光透过窗纸,照见蔡旭坤脸上的泪痕——那不是贼的泪,是困在旧怨里的困兽的泪。
行辕外的槐树上,陈子元立在阴影里,李息举着灯笼的手微微发颤。"他不是叛贼,"陈子元望着挣扎的蔡旭坤,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旧账的影子。"他转身走向马厩,"明日让他站在讲台上,亲手打开陶罐。"
火政塾的更夫敲响三更时,周稚抱着一摞讲稿从偏厅出来。
他望着后堂还亮着的灯,又摸了摸怀里的请帖——明日的大讲,百姓们已经搬着马扎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他抬头看向天空,启明星正挂在东墙,像一枚未拆封的红票,在黎明前的夜色里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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