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虫眼里,他似乎始终都与他虫所见不一样。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不一样,对雄虫,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德森小心摘取玫瑰,那是一些红色的凝胶状物,他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味道离他已经太久远了。
一些记忆就是这样,你觉得它已经随着风远逝的,在某一瞬,它又会乘着另一阵风回来。
雄虫偶尔在节日或其他特殊日子,会送他一束花,上面沾着微量的焚香,对雌虫有安神的功效。
安德森应酬得太晚,回到家后已经深夜,想着轻点开门不要吵到小雄虫,但打开门,一束鲜红的花束就出现在眼前。
雄虫困到极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生日快乐,辛苦的上将大人。”
雌虫很少过生日,如果遇上一个严苛一些的雌父就更是了,安德森能勉强记住自己在哪天出生,已经是星网实名登记的功劳,但这只雄虫单在之前瞥了一眼,便牢牢记住了。
他想,他是个严肃又刻板的上将,不能因为一束花就喜笑颜开,安德森尽力绷住脸,小心地接过这些脆弱的花束,将对他的反应有些失落的雄虫往卧室的方向轻轻推了推,不让他看到自己一些上扬的唇角。
回到卧房的上将,谨慎地将花束插进了床头的花瓶内,在睡觉时,也是对着那束花的方向。
他不懂这样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但因为它足够懵懂,足够模糊,便被雌虫死死封入了安全线内。
是他不配,若是雄虫不说,他甚至还没觉醒到这样驳斥自己的地步。
安德森在玫瑰园中恍惚了一瞬,他感觉远处似乎真的坐着一只雄虫,他坐在整片玫瑰花园间,背影孤单又寂寥。
那一瞬的上将什么都没想,径自向着那个方向追去。
跑起来的刹那,他的情感汹涌过了理智,他相信雄虫真的在那里,在那一瞬,被封死的安全区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但什么也没有,安德森跑了半顷玫瑰园,什么都没看见。
这片花园中满是雄虫的气息,却唯独没有雄虫的身影。
“你是……上将吗?”一只穿着朴素的老虫走上前来,他的眼睛一边无神,大概是曾在战场上受过伤。
安德森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点了点头道:“是。”
老虫沉默了许久:“小靳那孩子,还好吗?”
上将明白这只虫或许是雄虫安排守在这里的,或许为了保障信息素载体的安全性,这里和外界的信息相互隔绝,所以分明是靳烛幽的虫,却会问到他身上来。
安德森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想开口说出那个词,便这么沉默着。
经历过战斗的老虫自己意识到了,他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他方才的肩膀好歹紧绷着,此刻却一瞬松脱下来,仿佛又老了好几岁,老到不再在意自己面前的虫是谁:“上将……将这片玫瑰园的玫瑰……都摘走吧。”
安德森有些愕然,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支玫瑰,刚要问,这只虫便说:“这原本是留给组织里的虫用的,但是想必……那帮孩子也被抓走了吧。”
确实暂时被押解进大牢里了,但账目证据已经提交,若是能判定出结果来,这些虫或许还能回到这里。
这毕竟是靳烛幽留给他的虫的,上将下意识将自己划分在外,却又蓦地心脏发疼。
或许他真的要成一只疯虫。
“小靳喜欢的孩子,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老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安德森听见又是一震。
他喜欢的虫……靳烛幽确实在很久以前,或许是离开前,对他说过喜欢,但安德森一直以为那只是一时兴起,况且雄虫之后还主动与他断绝关系,所以大抵也是清醒过来,如其他雄虫一样逐渐对他厌恶起来。
但面前这只虫,说他仍然是靳烛幽喜欢的虫。
在这的几十年?
安全区的裂缝又大了些,安德森几乎要压抑不住,他死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让里面涨满的情绪倾泻而出,他跟着这只虫:“您……知道些什么吗?”
这几十年里,雄虫是什么样的,他所带领的组织是什么样的,这些或许因为本虫不在,就即将被埋藏在地底的,再不能解开的谜题。
就像他现在已经无法去了解这只虫在想什么,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和有限的第三视角里,捡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圣座,再试图一点点拼起来。
老虫微微侧了头:“边际星政府垮了吗?”
安德森摇了摇头。
老虫也摇了摇头,但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如果有一天,边际星政府不在了……劳请上将去管理员住的小楼里找找吧,至于现在,我不想给相关的任何一只虫惹上麻烦,请您原谅。”
安德森无意为难老虫,他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您至少能告诉我,靳……圣座他是什么样的吗?”
“小靳是个很好的孩子。”老虫眯着眼,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他很好,好到用别的词都无法概括……但是,他走之前,不让我这个老虫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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