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天宫,藏经阁顶。
穹顶镶嵌的周天星图缓缓流转,洒落清冷辉光。九根混沌玉柱环绕的中心,一方由整块混沌星髓玉凋琢的巨案横陈。案上,堆积如山的玉简、帛书、骨片散发着岁月沉淀的腐朽气息。案前,玉衡子须发皆白,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枚锋利的玄龟刻刀,刀尖悬停在一卷展开的、流淌着温润道韵的混沌玉册之上。
玉册非金非帛,乃以太虚道则凝聚、水火不侵、岁月难蚀。册页左侧,以凌厉刚猛的刀意刻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自昆仑飞升台崩塌、天机楼消失、正魔合并、归墟之战直至新生天道确立三百年间的……九洲正史!字字如铁,句句如凿,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刻。
玉衡子的刻刀,正悬停在……记录归墟之战最终篇章的……空白处。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玉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刀尖凝聚的星力明灭不定,却迟迟……无法落下。
“师尊……”萧云澈侍立一旁,青衫磊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困惑。他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其上以炭笔勾勒着简陋却生动的图画:冰螭盘空、魔凰焚世、双剑交鸣……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冰魔娘娘打坏蛋”几个童稚大字。“北疆部落的祭祀图腾……东海渔村的贝壳凋刻……甚至中州稚童的涂鸦……皆在传颂……那场大战……与……那两位……”
“住口!”玉衡子勐地低喝,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萧云澈,“太虚盟……承天受命……修订《九洲志》……乃为……定鼎乾坤!稳固道统!岂能……容……变数……私情……扰乱……万世……法度?!”
他枯瘦的手指勐地点向玉册空白处旁一行细小的朱砂批注:
“归墟劫灭,天道新生。双星陨落,其志永存。功过是非,皆归太虚。后世子孙,当遵盟训,共护太平。”
“此……便是……定论!”玉衡子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刻!”
刀尖……终于落下!
嗤——!
玄龟刻刀划过混沌玉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星力灌注刀锋,凌厉的刀意猛然爆发!一行铁画银钩、力透玉背的……冰冷文字……在空白处……勐然……浮现:
“天魔历三千七百载,归墟异动,魔潮滔天。太虚盟主岳擎苍,率正魔英豪,布周天星斗大阵于北冥。鏖战百日,阵引九天星辰之力,终镇魔眼于补天峰下。魔潮遂平,天道乃定。盟主功参造化,泽被苍生,万世永铭。”
自成!
玉册勐然……光华大放!
道韵流转,将新刻文字……牢牢……烙印于玉册本源!文字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秩序锁链虚影……一闪而逝!仿佛……天道意志……对这段历史的……最终……加冕!
玉衡子颓然松手,玄龟刻刀“当啷”坠地。他踉跄后退,扶住冰冷的玉柱,大口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方才刻下的不是文字,而是……抽干了他毕生精血的……枷锁。
萧云澈默默拾起刻刀,看着玉册上那冰冷、空洞、抹去所有鲜活姓名与悲壮细节的“定论”,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兽皮上那栩栩如生的“冰魔娘娘”,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师尊……”他声音低沉,“这史书……能……封住……人心吗?”
玉衡子闭目,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封不住……也要封!”
“此乃……大局!”
江南,烟雨楼。
并非雅致茶肆,而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的……勾栏瓦舍。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脂粉、汗臭与酒气的混合味道。台上,并非清倌弹唱,而是一个袒胸露腹、满脸油光的胖大说书人。
醒木猛拍!
“啪——!”
“上回书说到!那北冥冰原,魔眼睁开!粘稠的暗银浆液,如同冥河倒灌!眼看就要淹没九洲!说时迟那时快!”说书人猛地站起,唾沫横飞,胖手猛地指向虚空!
“只听……九天之上……一声……清冽凤鸣!”
“轰——!”
“一头……通体燃烧着焚世魔焰!翎羽流淌着熔岩金血!双翼展开遮蔽苍穹的……赤凰尊者!破空而至!”
“尊者凤目含煞!双翼猛地一扇!滔天魔焰……化作亿万柄……焚心魔剑!如同……流星火雨!狠狠……砸向那魔眼!烧得那暗银浆液滋滋作响!魔眼痛嚎,响彻九霄!”
台下,贩夫走卒、江湖豪客、落魄书生……无不屏息凝神,目露神往!
说书人猛地转身,声音陡然转寒:
“然!魔眼凶顽!暗银浆液猛地凝聚!化作……九条……吞天噬地的……魔龙!直扑赤凰尊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北冥……极寒……冻气……勐然……爆发!”
“卡察察——!”
“天地……瞬间……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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