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最后的意识,是在毁灭性的光炮撕裂洞穴的轰鸣中,被一股冰冷刺骨又带着奇异粘稠感的“水”淹没。没有空气,只有绝对的寂静和失重感包裹着她。她甚至来不及感受怀抱着陈默的沉重,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在某种无形的激流中翻滚、冲撞。每一次翻滚,都像被沉重的铁锤砸中五脏六腑,妖力在刚才引动钥匙和扑向通道的瞬间就已榨干,此刻经脉空空荡荡,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窒息感。
怀中陈默的身体像一块正在冷却的烙铁。他左肩那个被洞穿的伤口处,墨绿色的污染纹路在混乱的空间波动中,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墨池,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沿着他惨白的皮肤向脖颈和仅存的头颅蔓延,细密的滋滋声仿佛就在青璃耳边响起。他心口那点微弱的火星,在失重翻滚的眩晕中,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一点比灰烬还黯淡的微红。
“不能松手…绝对不能…”青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让她混乱的意识勉强抓住一丝清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陈默死死箍在怀里,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青铜钥匙紧握在右手中,那微弱的幽光在剧烈的空间震荡中顽强地闪烁着,如同一盏随时会熄灭的孤灯,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诡异的景象。
幽蓝。无边无际的幽蓝。不是天空或海洋那种澄澈的蓝,而是粘稠、冰冷、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死水般的蓝光。这光无处不在,充塞着感官。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只有无数巨大而缓慢旋转的、半透明的碎片漂浮在这片幽蓝的海洋里。这些碎片形态各异:有的像是崩裂的山岩一角,凝固着断裂的树木和苔藓;有的则像是一段扭曲的金属桥梁,布满了奇异的几何纹路;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凝固在空中的水洼,水珠违反重力地悬停着,折射着幽蓝的光……它们如同宇宙巨兽破碎的尸骸,在这片凝固的蓝光中缓缓漂流、碰撞,发出沉闷而遥远的“咚…咚…”声,每一次碰撞都搅动起无声的涟漪。
这里是时间的坟场,空间的垃圾堆。
青璃的竖瞳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聚焦,试图在这片混乱中找到一丝规律或落脚点。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无处不在的幽蓝和那些漂浮的碎片。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金属粉末,肺叶火辣辣地灼痛,这里稀薄的空气带着一股腐朽的尘埃气息和难以言喻的陈旧感。
“归藏之隙…”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青璃混乱的脑海深处,如同钥匙本身传递出的低语。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的琥珀,却又在那些碎片碰撞的瞬间,展现出支离破碎的混乱。她看到一块碎片中,一株小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嫩芽抽长到枯萎凋零,又在下一秒倒退回种子形态;另一块碎片里,一滴悬停的水珠正经历着蒸发和凝结的无尽循环。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意义,成了一锅被搅得稀烂的粥。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尽的失重和混乱彻底吞噬意识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从下方传来!并非重力,更像是空间本身的一个漩涡。
“呃——!”青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狠狠拽了下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粘稠的蓝水中捞出,砸向一块急速放大的漂浮陆地。
砰!
沉重的撞击让青璃眼前一黑,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炸开。她下意识地弓起身体,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将陈默牢牢护在身下。尘土混合着腐朽的草木气息猛地呛入鼻腔。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岩石,触感粗糙,带着万年沉积的沧桑。
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沫。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尖锐的痛感和极度的虚弱。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块漂浮的陆地碎片,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断裂面,幽蓝的光晕如同海水般在断口外无声流淌。碎片内部则像一片被强行凝固的古老森林一角。扭曲虬结的黑色树木早已石化,只剩下嶙峋的枝干,如同沉默的鬼影指向混乱的幽蓝“天空”。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苔藓,踩上去异常松软,带着强烈的吸湿感。几块布满奇异螺旋纹路的巨大青石散落其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空气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石化的树木间回荡。
安全了?暂时?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怀中陈默身体的异状彻底击碎。
他的体温高得惊人,隔着衣物都烫得青璃心头发慌。左肩伤口处的墨绿色污染纹路,在脱离了凤凰火最后的压制和空间通道剧烈震荡的双重刺激下,如同彻底挣脱了枷锁的凶兽,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蔓延!那纹路不再是单纯的皮肤变色,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剧烈蠕动、膨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血肉。纹路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灰败,甚至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暗沉光泽。更可怕的是,这些墨绿色的纹路正贪婪地向他仅存的头颅侵蚀,如同邪恶的藤蔓,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逼近下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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