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腥味裹着咸湿的风灌进孙小朵的衣领时,她正揪着韦阳的腰带往礁石缝里钻。
归墟的海面像被泼了半坛墨汁,雾气黏在睫毛上,每眨一次眼都要甩下两颗水珠。
"小朵姐,这水比冰镇酸梅汤还凉!"韦阳的声音闷在水罩符咒里,圆滚滚的肚皮被礁石硌得直抽抽,"萧逸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从浪尖掠下,萧逸的天枢剑在水面划出银线,溅起的水珠全避开了三人——他垂眸时睫毛上还沾着星子,可袖口那道雷纹却在水罩里泛着冷光。
孙小朵喉间突然发紧。
三天前在桃林,她分明看见这道雷纹绣在御前天兵的制服上。
可此刻萧逸递来的避水珠还带着体温,指节因握剑而泛白:"前面暗礁群有巡海夜叉的哨岗,我引开他们,你们趁机下潜。"
"要引一起引!"韦阳把避水珠往嘴里一塞,圆手拍得礁石咚咚响,"我上次用定身符把土地公定成石像,祖师说我符咒火候见长——"
"闭嘴。"孙小朵扯住他后领,神珠在掌心烫得发红,"你负责开洞窟的封石阵,萧逸...你守着退路。"她故意把"退路"咬得很重,余光瞥见萧逸睫毛颤了颤,天枢剑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归墟海底比想象中更暗。
韦阳的符咒像个发黄的小月亮,照着三人游过成片的珊瑚残骸——那些珊瑚枝桠上还挂着断裂的戈矛,锈迹在水中飘成暗红的云。
"到了。"孙小朵的指尖触到冰冷的岩壁,神珠突然剧烈跳动,在岩壁上撞出个碗口大的光斑。
光斑里浮出半截石碑,刻着的符文歪歪扭扭,倒像是有人用指甲硬抠出来的。
"这纹路...和天机阁藏书阁的封条一样!"韦阳把符咒贴在石碑上,胖手忙得像拨浪鼓,"我师父说过,这种'乱纹'是上古修士怕后人看不懂,故意用凡人能刻的方式留的记号——"
"当心!"萧逸的剑鞘猛地撞开韦阳的手。
一道黑鳞从石碑缝隙里窜出,擦着韦阳的鼻尖扎进岩壁,尾端还滴着墨绿的毒液。
孙小朵的神珠突然发出清亮的鸣响。
那黑鳞像是被烫到,"滋啦"一声缩了回去。
岩壁上的符文却跟着亮起来,一道金光从海底裂隙中升起,照得三人发梢都染上了金边。
"是遗迹入口!"韦阳扒着岩壁直蹦跶,水珠从他发间溅到萧逸脸上,"我就说我符咒——"
"你到底想找到什么?"萧逸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天枢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那幻影说的'血继传承',菩提祖师说的'万劫不复',你真以为...你真以为自己担得起?"
他尾音发颤,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晃得人眼晕。
孙小朵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缠着道褪色的红绳——是去年她用桃枝编了送他的,说"系着这个,闯祸时我好找你"。
"我要找我娘。"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撞在岩壁上,震得神珠又跳了跳,"幻影里那个女人,她喊我'小朵'的时候,我这儿..."她捶了捶心口,"比被祖师揪着耳朵骂还疼。"
萧逸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的时候,红绳从袖口滑出来,在金光照耀下泛着旧旧的暖光:"可如果这真相...会要了你的命?"
"那我就先把命攥紧了。"孙小朵弯腰捡起剑,硬塞进他手里,"你可以不信我,但别再挡我。"她转身踏进金光时,神珠突然烫得灼手,像有人在她掌心里写了个"走"字。
遗迹里的机关比蟠桃园的守卫还难缠。
韦阳踩中第一块翻板时,头顶砸下三根石锥,萧逸的剑花转得比筋斗云还快;孙小朵摸到第二面石壁时,墙缝里射出成片的冰针,她反手甩出三根猴毛,全变成软乎乎的棉花团。
"这机关怎么专挑我胖!"韦阳揉着被石锥擦红的胳膊,一不留神又踢到块凸起的石砖。
地面突然裂开条缝,三人跌跌撞撞滚进个宽敞的溶洞,撞得韦阳的符咒都灭了半分。
等光斑重新亮起,孙小朵的呼吸突然卡住。
正中央的残破雕像足有两人高,女子的面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能看出眼尾有颗朱砂痣——和她刚才在桃林里觉得发痒的位置分毫不差。
雕像手中握着枚宝珠,和她的定海神珠像一个模子刻的,连表面的水纹都如出一辙。
"齐...天之后?"韦阳凑近雕像基座,念出上面的铭文时舌头直打结,"血...血继传承?"
孙小朵的指尖轻轻抚过"齐天之后"四个字。
石纹里突然渗出温热的触感,像有人隔着千年光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左眼角突然痒得厉害,伸手一摸——那里真的冒出颗浅红的痣,和雕像女子的位置一模一样。
"小朵?"萧逸的手悬在她肩后,没敢碰,"你...你眼睛。"
"我没事。"孙小朵的声音轻得像要化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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