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像滴凝固的血珠嵌在天幕上,把天河染成了暗红。
孙小朵站在河心那方青石板上,鞋底能感觉到石缝里渗出的水在发烫——不是温泉的暖,是烧红的铁块淬水的灼。
她仰头望着那柄通天血剑,剑身爬满的血纹里,七道半透明的影子正抓挠着剑刃,发出细若蚊蝇的呜咽。
"那是被抽了心头血的神官残魂。"韦阳突然出声,他蹲在河沿,掌心按在水面上,额角青筋跳得厉害,"他们...在喊'不公'。"
孙小朵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蟠桃园,她偷摘九千年蟠桃时,老土地曾跟她絮叨过,说现在的天规最狠的不是雷劈电打,是抽魂锁念,让你活着时不敢说,死了也不能骂。
她当时只当老神仙发牢骚,此刻看那七道影子,忽然想起自己被关在斩情剑炉时,炉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原来都是这些人的冤。
"小朵!"萧逸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半悬在半空,手里攥着天机老人给的玉简残页,符笔在指尖转得飞旋,"血月和剑共鸣时,天规锁链会在第七息出现断律瞬隙!"他额头沁着汗,显然刚用了推命术,"我算过星轨,你得引剑三转,让剑影扫过北斗第七星!"
孙小朵反手抽出火尖枪,枪头的赤莲心火"轰"地窜起三尺高。
她盯着那柄剑,剑身映出她发红的眼:"三转...像我爹当年耍金箍棒那样?"
"比那花哨点!"萧逸冲她挤眼,符笔在掌心画出金光,"记得你上次把南天门的对联烧了半幅吗?
就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
韦阳突然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淌:"小朵,我能稳住河底的残魂!"他咬破舌尖,鲜血滴进河里,水面顿时泛起涟漪,"天蓬上仙说过,水非囚,是渡。
我...我试试渡他们一程。"他的手开始发抖,可眼神比平时亮了三倍,"当年我总觉得命是天上给的,现在才明白,命是自己走出来的。"
孙小朵忽然笑了,露出小虎牙:"行啊,咱们三个,一个放火,一个玩水,一个画符——倒比当年我爹闹天宫时热闹。"她把火尖枪往地上一杵,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萧逸数息,韦阳看魂,我...捅这破剑!"
"一息!"萧逸的声音陡然拔高。
孙小朵抬头,斩情剑的剑尖已经压到头顶三尺。
她能闻到剑上的血腥味,像陈年老酒坛破了,混着铁锈和苦艾。
背后的三掌叠印虚影突然发烫,孙悟空的火纹、菩提的星图、天蓬的水痕同时亮起来,烫得她后背发麻——这是她第一次完整激活这印记,原来不是疼,是血脉里的火在烧。
"二息!"
韦阳的手按进水里更深了,河水突然凝成一面镜子,映出七道模糊的影子:穿玄色官袍的老臣跪在凌霄殿,举着一卷竹简喊"天规当容众议";穿银甲的女将持剑挡在刑台,说"斩情剑不该斩忠义";连最小的那个,是个扎双髻的道童,攥着半块甜糕哭:"我没偷,是给司晨仙官的..."
"三息!"
孙小朵的火尖枪挑着赤莲心火迎上去。
剑尖碰到枪头的刹那,她听见金铁交鸣,震得虎口发麻。
可那三掌叠印的虚影突然胀大,像三只巨手托住枪杆,把剑硬生生往上顶了三寸。"不是破天,是还天!"她吼得嗓子发哑,这是菩提说的话,此刻从她嘴里喊出来,倒比松涛声还响。
"四息!五息!"
萧逸的符笔在半空画出北斗七星,最后一颗"摇光"星被他画得格外亮。
孙小朵咬着牙转枪,火尖枪带起的风把她的发绳吹断了,红头发在血月底下飘成火焰。
斩情剑的影子跟着枪尖转,第一转扫过斗牛星,第二转擦过天枢星,第三转——
"第七息!"
剑影精准扫过北斗第七星。
天河突然像被人踹了一脚,浪头猛地掀起来,把七道残魂的影子全托出水面。
韦阳的手在发抖,可嘴角翘着:"他们...在笑。"
"大胆!"
炸雷似的喝声劈开血月。
二郎神踩着祥云冲下来,三尖两刃刀寒光闪闪,直取孙小朵咽喉。
萧逸骂了句"来得巧",符笔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金盾挡在孙小朵身前。
刀刃砍在盾上,火星四溅,萧逸肩头却绽开血花——他根本没躲,硬扛了这一击。
"萧逸!"孙小朵眼尾发红,火尖枪差点脱手。
"看天上!"萧逸捂着伤口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那玉简!"
孙小朵抬头,天机老人给的玉简正浮在半空,发出幽蓝的光。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咔"的轻响,像是玉尺断裂——是天机阁的断尺在共鸣。
半空突然投下一道光,照出幅影像:玉帝坐在凌霄殿龙椅上,手里握着天规卷轴,指尖腾起三昧真火,"众生可议天规"那页纸"呼"地烧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帝言即律"四个金漆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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