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的水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浪花撞在石台上炸成白雾,湿冷的风裹着水腥味扑在脸上。
孙小朵站在河心石台上,火尖枪杆在掌心压出一道月牙形的红痕,那是刚才攥得太用力留下的——皮肤微微发烫,指节因久握而泛白,像被烙铁烫过一般。
她能感觉到枪杆上细密的纹路正硌着掌纹,仿佛血脉在与地脉共鸣。
她仰头望着云端那道千丈金影——玉帝的帝魂正疯狂吸收天规锁链的光,原本威严的面容扭曲成青灰色,嘴角淌着金色的血,活像被扒了皮的金蟾。
那血滴落时竟不散,而是凝成珠状,在空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烧穿云层,坠入天河,激起一圈圈焦黑的涟漪。
“你不是天道,你只是个怕被说话的王!”她突然吼出声,火尖枪尖直指苍穹,声音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冲上云霄。
这话像块烧红的炭,“唰”地砸进云层里,留下一道焦痕,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玉帝的金影猛地一颤,原本正往锁链里钻的指尖“咔”地裂开道缝,鲜血溅在云幕上,像朵开败的赤莲——那血花落地未化,反而在云上灼出一个个微小的黑洞,仿佛言语本身成了利刃。
“小朵!”萧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喘息和一丝颤抖。
孙小朵转头,见他正半跪在石台上,怀里抱着块巴掌大的天机玉简。
少年额角全是冷汗,顺着眉骨滑下,滴在玉简上发出“嗤”的轻响,竟蒸腾起一缕白烟。
他的指尖在石面划出深浅不一的符咒,指甲边缘已磨破,渗出血丝,与符纹混成暗红。
手腕一翻,玉简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三界众生的心声:卖糖葫芦老汉的骂骂咧咧、被镇压小妖怪的呜咽、连那破庙啃馒头的小娃娃喊的“白胡子爷爷”都在其中。
那些字浮起时带着微弱的温度,像萤火虫般在空中震颤,发出细碎如耳语的杂音,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
“来了!”萧逸大喝一声,指尖按在符咒中央,掌心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银线游走。
那些小字突然化作千万道银芒,在半空凝成支支利箭,箭簇尖端闪烁着冷光,寒意逼人,连空气都凝出细小的霜粒。
孙小朵盯着那箭簇,指尖微颤,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灼热的笑意:“这是言之矢?”
萧逸没抬头,牙关紧咬,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当年玉帝篡改‘众生可议’条文时,在帝魂里留了道裂痕。这些箭,专扎他痛处!”
“水非囚,是渡——今天,我渡的是三界之言!”韦阳的声音像闷雷滚过河面,震得石台微微发颤。
孙小朵侧头,见那憨实的大块头正双掌按在河面上。
他掌心的温度像团火,蒸腾起缕缕白气,原本翻涌的河水突然静了,水面慢慢凝成镜面,光滑如琉璃,倒映出天穹的裂痕。
镜中浮现出画面:玉帝站在天规鼎前,指尖蘸着金血,正往“众生可议”四个字上抹——原本该是“众生可议天规”,被他改成了“众生当守天规”。
那笔画落下时,鼎身发出“呜——”的悲鸣,像有千万人同时叹息。
“原来……原来他是怕我们说话!”韦阳的声音发颤,掌下的河水镜突然泛起涟漪,倒影中,他阿爹被天兵打残那天,跪在泥地里说“咱小民哪有资格议天规”……可此刻,那声音在镜中回荡,竟与玉帝改字的笔触重叠,像两股命运的线被强行缝合。
他红着眼眶抬头,掌心的热度透过石台传来,烫得孙小朵脚底发麻:“小朵,我能行!”
“轰——”
一道寒光劈开云层,带着刺骨的寒意。
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擦着孙小朵耳畔飞过,刀锋上还凝着未散的仙力,划破空气时发出“呜咽”般的啸音。
她惊得跳起来,耳廓被刀风刮得生疼,发丝断裂飘落。
转头就见那往日总板着脸的战神单膝跪在石台上,刀背重重磕在地面,震起一圈尘浪。
他低声道:“臣曾以为守规即忠,今日方知,沉默才是背叛。”
手腕翻转,刀刃“嗤”地扎进连接帝魂与天规的金链里——那金链瞬间发黑,像被毒液腐蚀,发出尖啸,竟被生生斩断!
断裂处迸出金色火花,灼得石台焦黑。
“反了!反了!”玉帝的金影发出破锣似的嘶吼,声波震得云层翻卷,天河浪头倒卷三丈。
“朕即天道,谁敢逆命?!”他话音刚落,整片天河突然被金色锁链冻成冰面,寒气扑面而来,睫毛瞬间结霜。
孙小朵的火尖枪尖“叮”地磕在冰上,溅起火星——可冰面下的河水还在翻涌,那些被冻结的浪花里,竟全是张张人脸:卖糖葫芦的老汉、被镇压的小妖怪、破庙的小娃娃……他们闭着眼,嘴唇微动,仿佛在无声呐喊,冰层下传来极细微的“咚咚”声,像心跳,又像叩击。
“看!”萧逸突然指向天庭方向,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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