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几片残桃掠过孙小朵发间的金箍,金饰相撞的脆响惊得她一个激灵。
她盯着掌心那枚刻着"方寸为钥"的黑碎片,突然想起祖师爷总说"心有丘壑,山自为阶",又想起在命轮里看到自己名字时,那些星砂缠的不是命盘——是她攥紧火尖枪的手腕。
"不是找方寸山当钥匙!"她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疼得倒抽冷气,"方寸...是人心!"
萧逸正用指节敲着丹炉内壁残留的星砂,闻言动作一顿。
他抬头时眼底有星子晃了晃,像突然被点燃的灯芯:"你师父说过'有些火不能传',原来这火从来就不是丹炉里的,是..."
"是自己心里烧起来的。"孙小朵接口,两人话音撞在一起,又同时笑出声。
萧逸的笑带着点清冽的松香,是他总藏在袖中的提神香包味道;孙小朵的笑则像敲铜锣,震得山脚下的桃花都簌簌落。
但这笑刚起了个头,就被一声闷响截断。
韦阳蹲在丹炉旁,拳头砸在青石板上,指背蹭破了皮,血珠渗出来又被他狠狠抹在裤腿上:"你们说得倒轻巧。"他声音闷得像被捂住的鼓,"祖师爷单独召小朵去演武场那次,说要教她'破妄诀',我和萧逸在门外等了三个时辰。"
山风突然大了些,卷着韦阳的话撞进孙小朵耳朵。
她这才注意到,平时总像团暖云似的韦阳,此刻肩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他脖颈上沾着星砂的反光,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哪还有半分替她偷摘蟠桃时红着脸说"就这一次"的憨样?
"阿阳..."孙小朵刚要伸手,萧逸已经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腕。
少年指尖凉得惊人,却在她手背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别急"暗号。
"先去天机阁。"萧逸扯了扯韦阳的衣袖,语气轻得像哄受了惊的小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祖师爷和老君在三星洞到底聊了什么?"
韦阳的喉结动了动,最终闷声应下。
三人顺着山径往下走时,孙小朵特意放慢脚步,让自己和韦阳并肩。
她偷偷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指节——这是小时候在花果山,她把他推进水帘洞后赔罪的动作。
韦阳没躲,却也没回勾,只把拳头又攥紧了些。
天机阁的青铜门比传闻中更气派。
门楣上盘着九条吞尾龙,龙睛是夜明珠,此刻正随着三人靠近次第亮起,照得韦阳脸上的疤都泛着光。
门阶前立着个白发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手里拎着串铜铃,倒像哪个山村里走街串巷的货郎。
"小友来得巧。"老头摇了摇铜铃,声音却比铜铃清越,"这门开了九千年,头回见三个毛孩子来闯。"
孙小朵把火尖枪往地上一杵:"老丈,您该不会是天机阁看门的?"
"看门?"老头笑出满脸褶子,"我是这阁的锁。"他抬手抚过青铜门,龙纹突然活了似的游动起来,"入阁者,须以心印为引。
你们之中,谁敢直面自己最怕的真相?"
萧逸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那是他要使法术的前兆。
孙小朵却抢在他前头跨出一步,火尖枪枪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
枪尖的莲纹突然烧起来,金红的光顺着枪杆往上爬,在她胸前凝成个小太阳。
"我怕的多了去了。"她仰着头,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怕花果山的猴子们等不到我回去,怕萧逸的锦囊哪天没了主意,怕韦阳再不肯替我偷桃。"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气,"可更怕...连试都不敢试。"
青铜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
萧逸紧跟着钻进去,经过老头身边时,老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小郎君怕的是'不够'吧?
不够聪明,不够强,不够...配得上她。"
萧逸的耳尖"刷"地红了,比他腰间挂的糖葫芦还艳。
他猛地抽回手,踉跄着撞在门内的星轨上,倒把老头逗得直拍腿笑。
韦阳站在门外,月光把他的影子切得支离破碎。
他望着门内流转的星砂,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跟着孙小朵偷喝老君的桂花酿,醉得抱着桃树吐。
小朵拍着他后背说:"阿阳别怕,我们三个要当一辈子的闯祸精。"
"我怕的不是死。"他对着门内喊,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旗,"是...是他们不要我当闯祸精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被一股柔风卷了进去。
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震得头顶的夜明珠都晃了晃。
阁内比想象中宽敞。
无数玉简悬浮在星轨里,像撒了把碎月亮。
萧逸刚伸手碰了碰最近的玉简,那玉简便"唰"地展开,上面赫然写着"第一合规者:太上老君",后面跟着一串他炼丹时炸了三十三座仙山的记录。
"原来老君当年也是个闯祸精。"孙小朵扒着萧逸的肩膀看,笑得前仰后合,"怪不得他总说我像猴儿精转世——合着他才是祖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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