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云絮掠过山巅时,孙小朵正盯着腕间忽明忽暗的光。
那光像被风吹动的烛火,随着萧逸指尖在石台上画出最后一道星轨,“唰”地亮成金红。
“三人心火同步的条件,我们满足了。”萧逸直起腰,星砂在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你破了权力幻境——上月在兜率宫,你宁可被丹火灼手也没碰那枚能掌控仙班的‘御神印’;我破了智者孤独——前日在斜月三星洞,我主动把推算出的天机阁弱点写在黑板上,让你和韦阳抢着补错别字。”他推了推被风掀乱的额发,眼尾扬起点促狭,“至于韦阳——”
“我、我破了被弃之惧!”韦阳突然抢话,耳尖通红。
他怀里的青铜灯被攥得发烫,灯芯虽灭,微光却顺着指缝漏出来,“上个月你们说要去东海找定海神针,我没躲在树后面等你们回来,我、我跟着跳海了!虽然被章鱼缠住裤腿,但我自己咬断的触须!”他举起沾着墨绿黏液的袖口,倒像是举着什么勋章。
孙小朵“噗”地笑出声,刚要调侃,喉间突然泛起甜腥。
她想起玉简里那句“心魔已破”,又想起前日在幻境里看见的自己——坐在凌霄殿龙椅上,脚下跪着二郎神、哪吒,甚至爷爷。
那时她抓起玉笏要砸向地面,却在触到地面前惊醒。
原来真正的破局,不是拒绝权力,而是发现自己根本不屑坐在那堆冷硬的金子上。
“时辰不多了。”萧逸突然按住她肩膀。
他掌心凉得反常,却让孙小朵想起昨夜他在石桌上画了整宿的星图,墨迹浸透了三层宣纸,“下一个天机正位在子时三刻,只剩半柱香。”
山雾突然翻涌。
菩提祖师的身影从雾里踱出来,白须被风掀起几缕,手里攥着那盏残破的青铜灯。
他没像往常那样用拂尘敲孙小朵脑袋,反而把灯轻轻放在韦阳掌心:“此灯是我五百年前以三途河灯芯、不周山铜胎所铸。你最重情,也最怕失去——”老人指腹蹭过韦阳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去年孙小朵偷闯雷池时,他扑上去替她挡的雷痕,“由你持灯,心火共鸣时最稳。”
韦阳的手指抖了抖。
青铜灯刚贴上掌心,熄灭的灯芯竟“噼啪”爆出一点火星,像颗被惊醒的星子。
他眼眶立刻红了,用力点头时喉结滚动:“我、我守得住。”
“萧逸。”菩提祖师又转向智谋担当,“逆命阵可布好了?”
萧逸弯腰抓起一把星砂,往空中一撒。
星砂没落地,反而悬在半空凝成银线,缠着三人脚下的石台游走,“借了点天河倒影的力,能让天机阁的地脉监控偏半个方位——足够撑到仪式结束。”他顿了顿,突然问,“师父,您真不拦我们?”
菩提祖师笑了。
他抬手拂过孙小朵发顶,像从前她偷摘他的千年蟠桃时那样:“我若拦你,便是违逆你十七年烧到现在的野火。这方寸山,本就是留给你们的火炉。”他退后半步,白衫融入雾色,“去撕天规吧,小朵。记得——”
“撕完别把爷爷的茶棚点着!”孙小朵大声接话,眼眶却热得发疼。
她转身抽出插在石台的火尖枪,枪尖戳地时,石缝里立刻爬出金红的莲纹,像血脉在石头里奔涌。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天机阁顶层。
天机老人的手指在星轨盘上猛然顿住。
他盯着突然暗下去的三颗主星,枯瘦的手摸向腰间的守火令——那是块刻着“守”字的青铜牌,跟着他守了三千年天机。
“守火人……”他喃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守火人总要看一次新火的。”
他突然挥袖打翻案上的星轨图,任竹简“哗啦啦”滚了满地。
又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符纸,那是五百年前菩提祖师塞给他的,写着“若见新火起,助之”。
符纸刚投入香炉,天机阁核心就传来“咔”的一声,像古旧的齿轮卡了壳。
“报——天机阁星轨紊乱!”外间弟子的声音撞进来。
天机老人背着手走向窗边,望着东方渐起的红光,嘴角扯出点极淡的笑:“乱得好。”
凌霄殿外的风更冷了。
二郎神的刀尖仍点着地面,刀身上火凤的倒影却越来越清晰。
他能听见殿内玉帝拍案的巨响:“雷部呢?去把那三个逆徒劈成灰!”
“将军!”有天兵扯他的甲袖,“您倒是说话啊!”
二郎神低头看向刀身。
倒影里,幼年的自己正扑在母亲怀里,看她指尖点着星子说“云后有团火”;再后来,母亲被压在桃山,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最后一句是“去方寸山找那团火”。
他喉结动了动,把刀尖往地上一插:“等。”
“等什么?!”天兵急得跺脚。
“等一个答案。”二郎神望着东方翻涌的红云,声音轻得像叹息。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响,山巅的星砂突然全部腾起。
它们绕着三人飞成银环,韦阳掌心的青铜灯“轰”地燃起赤焰——不是灯芯在烧,是他的心火顺着指尖窜进了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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