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反了。”一个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逸不知何时已从星象台赶来，他白衣胜雪，脸上却带着一丝勘破天机后的疲惫，“他们不是被强行控制，而是习惯了‘有标准答案’。菩提祖师给三界提供了一个终极的、唯一的‘版本答案’，所有人都照着攻略走就行了。现在攻略没了，游戏变成了开放世界，他们反而怕了，怕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孙小朵嗤笑一声：“什么版本答案，我看是精神PUA。”
萧逸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机阁方向，那里曾是天庭所有规则与命运的档案馆，如今却是一片废墟。
他低声道：“我去看看这套系统……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夜色如墨，萧逸独自潜入了天机阁的废墟。
这里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
然而，当他踏入核心区域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散落在地、本该蒙尘死寂的历代天机卷轴，竟一卷卷地自动翻动起来，竹简和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无数个看不见的手在批阅，又像是亡魂在低语。
整个废墟，仿佛一个巨大的服务器在后台悄悄运行着幽灵代码。
萧逸眼神一凝，从袖中取出一捧闪烁着微光的星砂，向地上一洒。
星砂落地，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在地上勾勒出一片残缺的影像。
影像中，一行行金色的古字浮现，霸道而冰冷——竟是菩提祖师当年亲手删去的“未定稿天规”片段：“凡逆天序者，魂镇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这行字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是这套逻辑系统的底层代码。
萧逸猛然醒悟，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菩提祖师或许早已撒手，但他创造的这套“天道逻辑”已经形成了自我意识，或者说，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惯性。
根本不是祖师在背后遥控指引，是这套逻辑还在自己疯狂运转！
就像……一条被斩断了头颅的毒蛇，身体依然在疯狂抽搐、甩尾，甚至还能凭本能伤人！
“我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无相无师’，因为‘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留下的‘法’和‘相’已经渗透到了三界的骨子里。”萧逸喃喃自语，他并指成诀，召来三昧真火，毫不犹豫地掷向那些仍在自动翻动的卷轴。
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那些承载着旧日天道的纸页。
火光中，无数扭曲的字迹升腾而起，最后汇聚成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与此同时，韦阳正行走在凡间。
他看到的变化更为真切。
村口的学堂里，孩童们不再摇头晃脑地背诵枯燥的“天条童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民间故事和歌谣。
村外那块曾被奉为圣地，凡人踏足一步都算大不敬的讲道石，如今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方格，一群娃儿正在上面跳房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老远。
韦阳心中一热，这才是他想看到的人间烟火。
然而，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跪在地上，对着讲道石的方向痛哭流涕：“完了，全完了！没有规矩，人心就要散了，妖魔就要乱世了啊！祖师爷啊，您怎么能不管我们了呢？”
韦阳缓步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声问道：“老人家，您想过没有，以前的那些规矩，究竟是护着我们这些凡人，还是护着那些‘说规矩的人’？”
老道士的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怔怔地看着韦阳。
他似乎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固守一生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柄用来降妖除魔的桃木剑，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桃木剑的剑身竟从中断裂开来。
天庭，藏经殿。
孙小朵的目标很明确——找到“菩提语录真本”，一把火烧个干净。
她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守在殿外的两尊金甲力士看到她，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其中一个力士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圣，您若真能毁了它，我们……反倒安心。”
孙小朵愣住了。
这剧本不对啊？
说好的忠心护主呢？
怎么一个个都成了盼着老板公司倒闭的打工人？
她狐疑地走进大殿，找到了那本被供奉在最高处的金册。
翻开一看，金色的书页上，用朱砂笔写满了菩提祖师的教诲。
然而，在每一页的页眉或页脚，都用一种截然不同的、锋锐无比的笔迹写着同样的批注：“此非道，乃缚。”
“此非道，乃缚。”（这不是道，是束缚。）
每一页都有，无一例外。
孙小朵嗤笑出声：“好家伙，原来连你们这些看门狗，早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合着整个天庭，就玉帝老儿一个铁杆粉丝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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