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派兵到阳城,正好赶上老百姓在社庙集会,就把他们全杀了,抢了他们的车辆物资,掳走妇女,把人头系在车辕上,一路唱歌呼喊着回到洛阳,说是攻打贼人获得了大胜。董卓把那些人头焚烧了,把掳来的妇女赏给士兵做婢妾。
丁亥日,皇帝的车驾往西迁移。董卓把那些富户都抓起来,找个罪名就杀了,没收他们的财物,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他把剩下的几百万老百姓全都赶到长安。这些人被步兵和骑兵驱赶着,相互踩踏,再加上饥饿和被抢劫,路上堆满了尸体。董卓自己留在毕圭苑驻扎,把宫殿、庙宇、官府和民宅都烧了,二百里内,房屋全被烧光,连鸡狗都不剩。他还让吕布挖掘各个皇帝的陵墓以及公卿以下官员的坟墓,搜刮里面的珍宝。董卓抓到函谷关以东联军的士兵后,用十几匹涂满猪油的布缠在他们身上,然后点火焚烧,从脚开始烧起。
三月乙巳日,皇帝的车驾进入长安,住在京兆府的官舍里,后来才逐渐修缮宫殿搬进去住。当时董卓还没到长安,朝廷大小事务都交给王允处理。王允表面上和董卓周旋,实际上暗中为王室谋划,很有大臣的风度,从皇帝到朝中大臣都倚重他。王允假意迎合董卓,董卓也很信任他。
因为袁绍起兵的缘故,戊午日,董卓杀了太傅袁隗、太仆袁基,以及袁家上下五十多口人。
评论
初平元年的历史,是东汉王朝彻底沦为军阀博弈舞台的开端。关东联军讨董与董卓迁都长安的激烈碰撞,不仅撕开了“汉祚延续”的最后面纱,更奠定了此后数十年分裂割据的基本格局。从现代视角看,这段历史充满了权力重构的残酷逻辑与时代转折的深刻隐喻:
关东联军:正义旗帜下的利益博弈
以袁绍为盟主的关东起兵,看似是“兴复汉室”的义举,实则是地方势力借“讨卓”之名进行的权力洗牌:
联盟的松散性:各路诸侯“屯河内”“屯酸枣”“屯鲁阳”,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尊卑无序”“各棋峙以观成败”(郑泰语)。袁绍虽被推为盟主,却无法统一调度——韩馥“留邺给军粮”时心怀犹豫,曹操率孤军追击董卓反遭惨败,暴露了联盟“同床异梦”的本质:没人真正关心“救驾”,只在乎借机扩张势力。
野心的早期显露:鲍信对曹操说“能拨乱反正者,君也”,并非单纯的推崇,而是看透了袁绍“虽强必毙”的门阀局限性,预示着“英雄不问出处”的新时代到来。曹操此时虽实力薄弱,却已展现出与诸侯不同的格局——他是唯一真正试图与董卓正面交锋的力量,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行动,为其日后崛起积累了道义资本。
门阀与草莽的分野:袁绍、袁术凭借“四世三公”的家族声望占据主导,而曹操、鲍信等非顶级门阀则需靠战功突围。这种差异决定了联盟的脆弱性:当董卓西迁后,联军迅速陷入内斗(刘岱杀桥瑁、袁绍夺韩馥冀州),“讨卓”的正义旗帜很快沦为权力争夺的遮羞布。
董卓迁都:毁灭式统治的极致
董卓的“迁都长安”决策,是其“以暴治天下”逻辑的巅峰,也彻底摧毁了东汉的统治根基:
用恐怖维系权威:为消除反对声音,董卓先杀弘农王(少帝),再诛伍琼、周毖,逼退杨彪、黄琬,甚至对劝谏的盖勋、朱俊露出杀机(“且污我刀”)。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统治,虽暂时压制了朝堂反抗,却将所有士大夫推向对立面——恐怖能让人屈服,却无法让人认同。
迁都背后的掠夺本质:“收诸富室以罪恶诛之,没入其财物”“驱徙数百万口于长安”,本质是一场大规模的财富掠夺与人口控制。途中“步骑驱蹙,更相蹈藉,积尸盈路”,两百里内“室屋荡尽”,洛阳的焚毁与帝陵的发掘,不仅是地理上的迁都,更是对“汉室象征”的彻底破坏。董卓想用“毁旧”来“立新”,却忘了:毁掉人心容易,重建权威难。
战略短视的暴露:郑泰曾以“关西兵强、山东不足惧”安抚董卓,但若细究,这话恰是双刃剑——董卓虽能凭武力震慑一时,却无法解决“人心离散”的根本问题。迁都长安看似“避关东兵锋”,实则将自己困于关西,失去了对中原的控制,为关东诸侯割据提供了空间。
士大夫的挣扎:妥协与反抗的困境
面对董卓的暴行,士大夫群体陷入两难:
以荀爽为代表的“曲线妥协”:他以“秦、汉之势”为由附和迁都,实则是为保全杨彪、黄琬等同僚。这种“忍辱负重”虽救了人,却客观上纵容了董卓的暴行,反映出传统士大夫在极端暴力面前的无力——他们擅长在规则内博弈,却不懂如何应对规则的破坏者。
以盖勋、皇甫嵩为代表的“反抗失败”:盖勋与皇甫嵩曾谋讨卓,却因皇甫嵩“不从”而流产。皇甫嵩的选择(放弃兵权就征),既有对“君臣名分”的执念,也有对董卓军力的畏惧,最终导致“众弱不能独立”。这揭示了一个残酷现实:当中央军权落入军阀之手,地方将领的反抗若无联盟支撑,只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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