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对侍中苏则说:“之前攻破酒泉、张掖后,西域通过敦煌派使者来,进献了直径一寸的大珍珠,能不能再通过买的方式多弄点来?”苏则回答说:“要是陛下能让中原地区都受到教化,仁德传播到沙漠地区,这些珍珠不用求就会自己来。要是通过求购得到,那就没什么珍贵的了。”曹丕听了,默默不语。
曹丕征召东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当时有诏书赐给征南将军夏侯尚,上面写着:“你是我心腹重要将领,特别委以重任,可以作威作福,决定人的生死。”夏侯尚拿给蒋济看。蒋济来后,曹丕问他在外边听到看到什么,蒋济回答说:“没听到什么好事,只看到了亡国的话。”曹丕脸色一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蒋济就详细解释了原因,还说:“‘作威作福’这话,《尚书》里可是明确告诫过的。天子不能说玩笑话,古人都很慎重,希望陛下明察!”曹丕马上派人追回之前的诏书。
曹丕想把冀州士兵的家属十万户迁到河南,让河南人口充实起来,可当时正赶上大旱,闹蝗虫,老百姓都在挨饿,官员们都觉得这事儿不行,但曹丕主意很正。侍中辛毗和其他大臣一起求见曹丕,曹丕知道他们是来劝谏的,就板着脸等着,大臣们都不敢说话。辛毗问:“陛下想迁移士兵家属,这是怎么考虑的呢?”曹丕说:“你觉得我这想法不对?”辛毗说:“确实觉得不对。”曹丕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事。”辛毗说:“陛下不觉得我没本事,把我放在身边,让我参与谋划大事,怎么能不跟我讨论呢!我要说的可不是私事,是为国家考虑,陛下怎么能冲我发火呢!”曹丕不回答,起身就往屋里走。辛毗追上去拉住他的衣服,曹丕使劲甩了甩衣服,头也不回就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说:“佐治(辛毗字佐治),你逼我逼得也太紧了吧!”辛毗说:“现在迁移,既会失去民心,又没办法给这些人提供食物,所以我不敢不拼命劝您。”曹丕这才决定只迁移一半。曹丕有次出去打野鸡,回头对大臣们说:“打野鸡太好玩了!”辛毗说:“陛下觉得好玩,可下面的人却很辛苦。”曹丕听了没说话,后来就很少出去打野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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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史料以时间为轴线,清晰勾勒出曹丕从魏王迈向魏文帝的关键历程,其中既蕴含着权力交接的博弈智慧,也暴露了新政权建立初期的治理困境,更折射出魏晋之际的政治伦理与制度变革。透过字里行间,一个复杂多面的统治者形象与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转折跃然纸上。
权力布局:从军事威慑到人才博弈
曹丕在正式代汉前,已然展现出成熟的政治手腕。六月南巡之举,表面是军事巡查,实则是通过武力威慑巩固统治根基,为后续权力过渡铺平道路。而七月孙权遣使奉献,则印证了这一策略的成效——外部势力的臣服成为政权合法性的重要注脚。
孟达归降事件堪称人才策略的典型案例。曹丕对孟达“引与同辇”的破格礼遇,不仅是对其“容止才观”的欣赏,更是出于战略布局的考量。将房陵、上庸、西城三郡合并为新城,委孟达以西南重任,体现了对边境防御的重视。然而刘晔的劝谏“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却为后来的局势埋下伏笔,这也暴露出曹丕在用人上“重才轻德”的隐患,反映出乱世中实用主义对人才标准的影响。
刘封之死则交织着权力斗争与伦理困境。诸葛亮担忧刘封“刚猛难制”而劝刘备除之,最终导致这位养子被赐死。这一事件不仅展现了蜀汉内部的权力制衡,更折射出乱世中亲情在政治利益面前的脆弱性,成为三国时期“权力高于伦理”的缩影。
礼制争议:传统与现实的碰撞
孙盛对曹丕在服丧期间设宴作乐的尖锐批评,揭开了魏晋礼制变革的序幕。他认为曹丕“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是“堕王化之基”,实质上反映了传统儒家礼制与现实政治需求的冲突。汉文帝废除三年之丧后,汉代礼制本就面临传承危机,曹丕的行为被视为对传统伦理的进一步破坏。这种争议背后,是新时代政权在构建自身伦理体系时的两难:既要顺应现实政治需要,又需面对传统礼制的束缚。
值得注意的是,孙盛将曹丕“受禅显纳二女”与“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相联系,虽带有宿命论色彩,却也暗示了时人对政权合法性的评判标准——在儒家伦理框架下,统治者的个人德行与政权兴衰被紧密捆绑。这种观念深刻影响着魏晋时期的政治评价体系。
制度革新:从地方治理到国家架构
贾逵治理豫州的实践成为地方行政改革的范本。面对“刺史多不能摄郡”的乱象,贾逵以“六条诏书”为依据,严惩违法官吏,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展现出“严能鹰扬”的督察之才。曹丕将豫州作为全国范本,不仅是对贾逵个人的肯定,更体现了新政权对地方治理的重视。这种“外修军旅,内治民事”的治理模式,为曹魏政权奠定了坚实的统治基础,也开启了魏晋时期重视地方行政效能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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