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青瓷表面映出她凝重的神色：“苏博士的猜测并非没有依据。二十年前‘X’军工突然销声匿迹，所有研究资料不翼而飞，紧接着青空公司崛起。当时就有人怀疑……”
她话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向苏霭：“青空公司的创始人不明，但是宇航在窃取智人信息的时候，机缘巧合下查到了一个投资人。”
“是谁？”问话的是陆青空。
胡青影侧目看向身边的梅子：“隆裕。”
！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
茶杯从梅子指间滑落，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她机械地低头看着四溅的瓷片，仿佛那些碎片拼凑成了某个可怖的真相。
"不可能..."梅子的声音颤抖，"父亲他……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庄……"
她知道这样的解释只是徒劳。
但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父亲会是推动这场灾祸的幕后黑手。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
苏霭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的情绪：“梅子，冷静，这些都是猜测。”
梅子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在苏霭的轻声宽慰下，慢慢冷静了下来。
只是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陆青空也皱着眉头：“你带回那个‘小雅’是为了得到什么信息？”
苏霭点了点头：“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表面上似乎是AI意识觉醒后自发开始进行的一切改变，可之前发生的一切，应该不是巧合。”
胡青影也同意他的想法：“而且，联盟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很奇怪。”
“不是我的错觉，联盟的抵抗很消极。”
苏霭一开始就认为联盟的实力不止如此，可为什么现在的情形会变得如此严重。
就像，他们在观望着什么。
听到这里，陆青空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苏霭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接收到苏霭的视线，陆青空鲜有的沉默了。
他皱着眉头，整理了下措辞，才开口：“我的记忆恢复了一些。”
苏霭眼神微亮：“想起了什么？”
其他几人都紧张起来。
陆青空缓缓摇了摇头：“都是一些零碎的画面，很难拼凑起来，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一切的源头，也许跟‘虚拟天堂’有很大的关系。”
陆琪皱眉：“你是说青空公司发布的那个虚拟现实技术？”
陆青空点了点头：“我的意识似乎在那里游荡过很长一段时间。”
胡青影叹了口气：“很多普通人都被这个东西掏空了所有的信用点，甚至沉迷于虚拟世界中，导致了现实中的躯体死亡。”
提到这个，苏霭不免想起了李三，心情也陡然变得有些沉重。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陆青空抬手轻轻捏了捏苏霭的手指安抚他的情绪。
"等等……"梅子突然抓住桌沿，神色间浮上一丝恐惧，"如果虚拟天堂是神经链接技术的应用，那沉迷者岂不是……"
"活体实验品。"陆青空的声音冰冷。
陆琪喃喃开口：“他们的情绪、思想、意识都会是那个系统的养料，供它学习，甚至于……衍生出自己的意识。”
她此时才是最为震惊的，只有理解这个像是巨大神经网络一样的虚拟系统的人，才更能体会出这其中令人胆寒的恐怖。
苏霭开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是在用全人类做实验。”
陆琪不顾形象地抬手搓了两把自己的脸，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拽着胡青影的手，急切开口道：“我要去会会那个‘小雅’。”
胡青影微微颔首，又对苏霭说道：“今天就先到这，苏博士你们先去休息吧。”
“好。”
苏霭站起身，目送两人走远。
梅子也浑浑噩噩的嘟囔了两句什么，也说道：“我饿了，先去吃东西。”
许是注意到苏霭的担忧，她又扯开嘴角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随后，也站起身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陆青空和苏霭。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青空忽然开口：“我的脑细胞活性可以支持克隆技术么？”
苏霭一愣，猛地抬眼：“你？”
陆青空不想隐瞒，坦白自己的想法：“我想成为一个人。”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只是现在才有勇气说出来。
苏霭咬着嘴唇，沉默良久。
在陆青空焦灼的视线注视下，缓缓开口：“……很难。”
陆青空眼中的数据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蓦然黯淡了几分。
苏霭轻声解释道：“提取细胞极有可能会破坏现在的机体平衡，按照机体与大脑的神经交互设计，脑神经只能在机体中存活，离体后几乎瞬间就会死亡。”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胸口也闷闷地疼。
在想通那件事之后，苏霭又何尝没有想过，让陆青空完整地回来。
可是，出任务的前一天，苏霭与陆琪聊过这件事，在他的研究和陆琪的解释下，他也明白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陆青空的手指紧扣着石桌，无意识地在表面划出几道刻痕，眼中的数据流像坠落的星辰般明明灭灭。
苏霭看着他，胸口发闷，不由自主抓住那只手，掌心贴着冰冷的合金，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藏在机械深处的灵魂。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苏霭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个梦，"以我们的技术办不到，可是AI也许可以。"
他学着陆青空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那个‘小雅’的意识离体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所以她也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陆青空忽然勾唇一笑：“原来亲爱的这么在乎我。”
此刻，不管能不能成功，对陆青空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欣喜于他在苏霭心中的分量似乎越来越重了。
苏霭没有躲避他的视线，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在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消失的现在，他不想再畏首畏尾于直面自己的感情。
他的反应倒是让陆青空有些错愕。
“亲爱的，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很为难啊。”陆青空长叹。
这一秒。
他又无比迫切地希望自己拥有一具完好又健壮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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