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内?”郗超目光一闪,他是桓温旧部,但也是聪明人,知道此刻该依附谁。
“仆射所言甚是,然如何安内?荆州、武昌,皆需大将镇抚,以免生乱。”
谢安颔首:“郗超所言不差,荆州重地,不可一日无主。”
“吾意,可由桓温之弟桓冲,继领荆州刺史,安抚其旧部。”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意外。
桓冲虽是桓温之弟,但威望能力,远不及乃兄,且与桓温之子桓玄,素有矛盾。
让桓冲接掌荆州,看似是安抚桓氏。
实则是分化和削弱桓氏势力,使其难以再成,尾大不掉之势。
“那…武昌水师及庾公旧部呢?”王彪之问道。
谢安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廋翼所为,多有违制之处。”
“其‘北伐金融’、‘盐铁专利’,盘剥甚重,民怨沸腾。”
“当遣得力干员,前往清查整顿,去其弊政,还利于民。”
“水师亦需整编,择忠良之将统之。”
这就是要彻底清算,庾翼的遗产,将其庞大的势力,收归中枢了!
众人心中凛然,暗道谢安手段老辣,名为整顿弊政,实为接收地盘和军队。
“然则…北方之事?”王坦之更关心,冉闵和慕容恪的战事。
“冉闵虽悍,然困守孤城,慕容俊鹰视狼顾。”
“若其吞并冉魏,下一个目标,恐是我江东。”
“是否…应伺机北伐,或至少支援冉闵,以牵制慕容?”
谢安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北方胡羯相争,乃天赐于我江东,喘息之机。”
“冉闵,暴戾之夫,杀胡令下,冤魂遍野,非仁义之师。”
“慕容俊,僭号称帝,志得意满。”
“然其国内,鲜卑与汉人矛盾重重,慕容恪与慕容垂,亦非铁板一块。”
“彼等内耗正酣,我当静观其变,积蓄国力。”
他放下茶盏,声音略重:“岂可因一时之意气,再驱疲惫之师,重蹈桓公覆辙?.”
“当此之时,我朝重中之重,乃是推行‘土断’之策!”
“土断?”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所谓“土断”,便是清理户籍。
重新登记北方南渡的侨民,和依附于各大士族门下的隐户。
编入国家正式户籍,使之成为,向国家纳税服役的编户齐民。
此举直指,东晋顽疾,士族豪强,隐匿人口。
他们占据山川林泽,导致国家税基流失,兵源匮乏。
此前桓温、庾翼等人,也试图推行土断,但往往雷声大雨点小。
因触及自身及其背后势力利益,而不了了之。
如今谢安重提此事,意图显然更为坚决。
“自永嘉南渡以来,侨置郡县,白籍泛滥,豪强挟藏人口。”
“国家赋税日蹙,兵源枯竭,此弊不除,国无宁日!”
谢安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话语中的决心,却如磐石般坚定。
“唯有力行土断,括出隐户,充实编户。”
“国家方有财帛养兵,有丁壮御侮,方可谈日后,北定中原!”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那些家中,隐匿了众多佃客、部曲的士族官员,缓缓道。
“此策,需诸位同心协力,以国事为重,暂舍私利。安,虽不才,愿以身先。”
一场看似风雅的棋会,却在谈笑风生间,决定了荆州、武昌的归属。
定下了清算庾翼、推行土断的国策,并明确了,对北方“坐观虎斗”的战略方针。
谢安落子无声,却已将未来江东的棋局,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第三幕:行土断
谢安的意志,很快化为了,凌厉的行动。
以王坦之、王彪之等,与谢安合作的士族官员为首。
联合了一批深受“白籍”、“隐户”之害的寒门官吏,迅速组建了“土断使”衙门。
谢安授予他们,极大的权柄,并从北府兵中抽调精锐,作为推行土断的武力后盾。
一场席卷三吴,乃至整个东晋统治区的风暴,骤然降临。
以往清查户籍,往往流于形式,士族豪门,只需贿赂官吏就行了。
虚报几个名字,便可轻易过关,但此次,谢安动了真格。
土断使们手持,尚书台颁发的符节,由精锐军士护卫。
直扑各大士族的庄园、山林、湖泽,“奉尚书台令,清查户籍,核验丁口!”
“所有佃客、部曲、荫户,即刻出列登记,不得隐匿!”
军士的呼喝声,打破了庄园往日的宁静。
他们不再轻信,士族自己提供的名册,而是直接深入田垄坞堡。
按图索骥,甚至动用武力,进行大范围搜查。
但凡发现藏匿人口,主家轻则罚没田产,重则夺官去职。
许多习惯了高高在上、视国家法令如无物的士族,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试图贿赂土断使,却发现这些人,多是谢安提拔的寒门子弟。
或是与王坦之等关系密切、意图借此机会打击政敌的官员,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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