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融水区的罡风像无数把小刀,割得人脸颊生疼。周野把地质报告裹在冲锋衣内侧,指尖划过父亲记录的水温数据——37.2℃,恒定在人体体温左右,这是地下热泉特有的标记。
“根据等高线推算,热泉应该在冰斗下方。”林深展开地图,铅笔在三姐妹峰的阴影处画了个圈,“但这里的冰裂缝很活跃,昨天搜救队的无人机刚拍到新的断裂带。”
苏芮突然指向左前方:“看那些飞鸟。”数十只岩鸽正盘旋在一处冰崖上空,翅膀划破雾气的姿态格外从容,“鸟类对热源很敏感,它们聚集的地方一定有异常。”
三人结成绳索队缓慢推进。冰面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破裂声,周野每走一步都要先用冰镐试探,父亲的报告里特别标注:“融水区冰层下多暗缝,需循鸟类踪迹绕行。”当他们绕过那处冰崖时,果然看见崖壁下方有片裸露的黑色岩石,丝丝白汽正从石缝里蒸腾而上。
“是硫磺岩。”林深用登山杖敲下一小块,石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热泉就在下面。”
岩石缝隙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周野第一个钻进去,黑暗中立刻闻到熟悉的硫磺味——和父亲书房里常年弥漫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打开头灯,光柱照亮条向下延伸的天然甬道,岩壁上凝结着晶莹的硫磺晶体,像被冻住的火焰。
甬道尽头突然开阔,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周野的头灯扫过眼前的景象,猛地顿住了呼吸——那是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热泉湖,湖水呈现出剔透的碧蓝色,中央的泉眼正汩汩翻涌着白色水花。湖岸边搭着顶褪色的橙红帐篷,正是父亲失踪时携带的那款。
“爸!”周野的呼喊在溶洞里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岩壁上的蝙蝠。他跌跌撞撞跑到帐篷前,拉链一拉就看见里面整齐叠放的冲锋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地质研究所的徽章。
笔记本最新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热泉与暗河主干连通,今日测得泉眼流量异常,恐引发冰崖坍塌。已在泉眼东侧凿出逃生通道,标记为三棵枯树。”
“三棵枯树。”林深重复着这几个字,头灯光束扫过湖对岸,果然看见三株扭曲的枯木,枝桠指向溶洞深处,“他从这里撤离了。”
苏芮突然蹲下身,指着湖岸边的湿泥:“有脚印!”一串新鲜的足迹从帐篷延伸到泉眼附近,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水渍,“看步幅和深度,应该是成年人,负重不轻。”
周野的心猛地提起。父亲的膝盖受过伤,走路时左脚会下意识地向内倾斜,而眼前的脚印正是如此。他刚要迈步追过去,却被林深一把拉住:“等等!”
头灯光束突然定格在泉眼处。翻涌的水花里漂浮着个银色保温杯,杯身上印着的“地质勘探队”字样已经模糊,但周野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送父亲的五十岁生日礼物,杯盖内侧刻着全家人的名字。
“他掉进泉里了?”苏芮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冰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林深却摇了摇头,弯腰从泥里捡起片撕碎的地图:“不,这是故意留下的。”地图碎片上用红笔圈着个符号,正是之前见过的螺旋纹,旁边还标注着个箭头,指向湖底,“泉眼是入口。”
热泉的水温比想象中更高。当周野跟着林深潜入水中时,头灯的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气泡,脚底能感觉到强劲的水流向上涌动。按照父亲的标记,他们在泉眼西侧找到了块松动的岩石,推开后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水下通道。
通道尽头是间干燥的石室。周野摘下潜水镜,抹掉脸上的水珠,突然看见石桌旁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头发花白的男人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肩膀上落着层薄薄的灰尘。
“爸!”
男人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上的瞬间,周野看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小野……”周建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想站起身,却因为双腿麻木踉跄了一下,“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石桌上摊着张完整的暗河系统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水流方向。周野注意到图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帐篷,旁边写着“临时补给点”,正是他们之前找到的石屋。
“是您留下的标记。”林深帮周建明按摩着僵硬的膝盖,“螺旋纹、指南针、热泉数据……每一步都在指引我们。”
周建明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突然红了眼眶:“三年前我被困在这里时,就发现这处石室与暗河主干相连。原本想等天气好转再出去,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岩画记录着整个横断山脉的地下水系,一旦公布,能帮登山队避开很多危险区域。”
他指着墙上的岩画,指尖划过那些螺旋纹路:“古人早就发现了热泉与暗河的关系。这些螺旋其实是水流循环的轨迹,红色三角是他们标记的危险区——那里的岩层富含硝石,遇热会爆炸。”
苏芮突然指着石室角落的电台:“那您昨天怎么用卫星电话联系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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