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兆生死】——
人世间的寒暑交替、人情冷暖,往往在转瞬间就发生剧变,就连那些虚无缥缈的鬼魅之事,也逃不开这般无常。
程鱼门编修曾说起过这样一件事:前朝的王文庄公,每逢奉命陪同祭祀北郊,必定会借宿在安定门外的一处坟园里。那园子荒僻已久,向来就有鬼怪作祟的传闻,附近的人都避之不及,可文庄公却从未在那里见过任何异常,多年来始终安然无恙。
直到某一年,他又像往常一样住在园中,夜里在灯下批阅文书时,忽然瞥见了些怪异的影子——或是一闪而过的白影,或是若有若无的呜咽,那景象模糊又诡谲,让他心头猛地一震。自那以后,文庄公的身体便渐渐不如从前,精神也日渐萎靡。过了约莫半年光景,这位曾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老臣,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
程鱼门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唏嘘:“都说山野间的鬼怪能预知一年之内的吉凶祸福,文庄公那晚所见的,莫非就是命运的预兆?这世间的生死祸福,竟连鬼魅都能窥见先机,想来真是令人感慨啊。”
【荒岸诗声】——
太原的申铁蟾曾讲过一段亲历的异事。那年他从苏州动身北上,船行至半途,舵牙忽然被暗礁撞损,不得已只能将船泊在兴济以南的岸边。
那一带尽是荒僻的田埂与野岸,四下里不见人烟,只有疯长的蒿草在晚风里簌簌作响。天色渐暗后,周遭更显寂寥,连虫鸣都稀稀落落。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草丛深处忽然飘来断断续续的吟诗声——时而低回幽咽,像被风揉碎的絮语;时而又拔高几分,却转瞬被夜色吞没。
申铁蟾心头一凛,知道是遇上了鬼怪,忙拉着同行的朋友屏息细听。那鬼诗一共念了几十篇,大多模糊难辨,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铁蟾凝神捕捉,最终只清晰记下一句:“寒星炯炯生芒角。”他的朋友耳力稍好,多听出两句,是“夜深翁仲语,月黑鬼车来”。
待到天光微亮,两人再去草丛边查看,除了沾满露水的衰草与几处凌乱的脚印,再无其他痕迹,昨夜的吟诗声仿佛只是一场被夜色催生出的幻梦。
【内室止步】——
舍人张完质新租了一处宅院,搬进去前就有人念叨,说这宅子里怕是住着狐仙。他本不信这些怪谈,只当是邻里闲说,依旧按原计划迁了进去。
谁知搬来的第二天一早,书房就出了怪事。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笔砚被挪得东倒西歪,镇纸歪在一边,连砚台里的墨都洒了些在宣纸角上。更让人起疑的是,书案上那张预备着写贺帖的红柬,竟凭空没了踪影。
家人仆妇们顿时慌了神,有的说怕是进了贼,有的压低声音嘀咕“莫不是狐仙动了手脚”,正乱糟糟地四处询问时,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一枚铜钱凭空落在书案上,滚了两圈才停下。那铜钱光亮如新,像是特意摆出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回过味来:这莫不是狐仙在赔那红柬的钱?
正诧异间,后院忽然传来仆人的惊呼:“找到了!红柬在那儿呢!”张完质赶紧过去看,只见宅子后面那间久无人住的空屋门上,赫然贴着那张丢失的红柬。上面用一笔工整的楷书写着四个字:“内室止步”,笔锋挺秀,竟不像胡乱涂画。
张完质盯着那四个字,眉头渐渐皱起,半晌才吐出一句:“这狐仙倒是狡猾。”他转念一想,今日只是动笔墨、贴字条,保不齐往后会闹出更出格的恶作剧。思来想去,终究是不放心,当天便决定搬家。
后来听人说,这处宅子在保安寺街,仔细一打听,倒像是从前翁覃溪住过的那处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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