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钱？"李桂芳一把抓过话头，"钱呢？我咋没看见？该不会缝在季婶子你的棉裤腰里吧？"
季老太气得直哆嗦，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响："你...你..."
老太太嘴唇发紫，半天憋不出下文。
"你什么你？"
李桂芳掰着手指数，每说一个数字就向前逼近一步，"烤箱两千八，玻璃一千二，误工费..."
她突然提高音量，"林林总总两万八！你别告诉我派出所没通知你们拿钱去赎人啊，还是说，你们不知道派出所大门朝哪边开？"
孙丽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绞着衣角："你们这是抢钱啊！"她声音发颤，眼圈又红了起来。
"抢钱？"李桂芳冷笑一声，又指向墙角那堆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些礼盒都是要赔给预订客户的，光是赔礼道歉就要损失六百八！"
季老太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没天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我几个儿子都被关进去了，你们这是大过年的，要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孙丽也就得，这钱还是太多了，“可是......”
李桂芳丝毫不为所动："可什么是，你们家那几个可没只是砸了铺子，还喊打喊杀，我的员工他们也没少打。"
她眯起眼睛，声音陡然降低，"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现在嫌贵，等过完年，我就直接告到中央，到时候，用公安同志的话说..."
她一字一顿，"你们就是黑恶势力，全部都吃花生米！"
季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刷地变白。
她确实被派出所严厉警告过，否则依着她往日的做派，早就把李桂芳的铺子掀个底朝天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连闹腾都收敛着，只敢坐在地上干嚎两声。
要搁在平时，李家院里，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可今儿个愣是没人敢凑过来瞧一眼！
孙丽不说也罢，平时看着挺嚣张，男人一被抓，就没了尾巴！吓得她，她连觉都睡不安稳。
一直沉默的赵翠花，这时，才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把婆婆扶到条凳上坐下，又拉了拉大嫂的袖子。
"哎哟，李婶子，"
她掐着嗓子说话，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可眼神却精明得很。
"你就说得忒严重了不是？都是邻居，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一开口就是两万八，这么多钱我们去哪找啊！"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自家炒的南瓜子，"李嫂子，尝尝？
今年新收的南瓜籽，用五香粉炒的。"
李桂芳看了眼那瓜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转身从柜台底下拿出个铁皮盒子，掀开盖子露出满满一盒奶油瓜子："吃点好的吧，我这用奶油烤的，喷香。"
两人各自抓了把瓜子，咔吧咔吧嗑起来，屋里，一时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声和吐壳声。
季老太坐在条凳上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铁皮盒子，但没人理会她。
孙丽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把布料都揉皱了。
季老太坐不住了，拍着凳子腿又开始嚎："我的儿命苦啊，这大过年的..."
"妈！"赵翠花扭头一声喝，吓得老太太一哆嗦，"您要是再闹，派出所真把您也请去喝茶，那咱们家就真的得在派出所团圆了！"
这话管用，季老太立马闭了嘴，只敢小声抽噎。
孙丽绞着衣角站在婆婆身后，眼睛肿得像桃子，更是不敢吱声。
赵翠花转回头，吐了瓜子皮，"李婶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万八确实太多了，就是把我们家房子卖了也凑不齐。"
她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再说，您那烤箱我见过，去年通过倒爷买的二手货，那发票都是人家直接买的价格，你这也不用那么多吧！
还有那些玻璃，我听说城西老刘家的玻璃店，同样尺寸的能便宜两成呢。"
李桂芳眼睛一瞪："放屁！我说两万八就两万八！
谁跟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啊，你们砸我铺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们的邻居啦？"
赵翠花不紧不慢地打断，"还有您说被打的那个员工，我打听过了，就是胳膊上蹭破点皮，流个鼻血啥的，连医院都没去。"
“你们真是搞笑，我员工被打，没去医院，那是他们身体好，难道他们身体好，你们就能随便乱打？”
赵翠花一时语塞，随即话锋一转："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
这样吧，我丈夫明天就回来，他手下有现成的施工队。您店铺的装修我们全包了，一定用最好的材料，保证装得比原来更体面。"
李桂芳冷哼一声："就这样？"
"当然不止，除此之外，我们再赔个两万！"
赵翠花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慢慢展开，"这里是五千，算是首付款，剩下的..."
她又压低声音，"您儿子在机关工作，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特别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您说是吧？"
李桂芳暗自盘算，觉得这笔买卖不亏。
见她迟疑，赵翠花赶紧加码："再说了，您在这儿开店这么久，做的都是街坊生意。
邻居们谁不知道您最通情达理？要是真把我们逼上绝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就在李桂芳准备松口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名身着制服的民警正朝这边走来。
王公安扫视一圈，皱眉道："又闹上了？季老太，派出所跟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
季老太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没闹...就说说..."
王公安走到堂屋："李老板，事情我们都调查清楚了。季家兄弟确实冲动，考虑到也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现在他们愿意赔偿两万八，您看能不能各退一步？
真要闹上法庭，您这店也得配合调查，开业就更遥遥无期了，也耽误生意不是？"
李桂芳听到两万八，立刻同意，"要我说啊！早这样多好，趁早解决，趁早回家过个团圆年！非得闹到派出所去，影响多不好......"
倒是季家人一听，怎么又两万八了，感情他们赔礼道歉，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久，都白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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