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萧慕徵早早醒来。窗外天色尚暗，寝宫内只点着几盏宫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该起了。"贴身宫女青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摄政王已在偏殿等候。"
萧慕徵心头一跳："这么早？"
"摄政王说，陛下初登大宝，需加倍勤勉。"青黛一边为她更衣，一边低声道，"奴婢听说，摄政王寅时便入宫了。"
萧慕徵抿了抿唇。沈筝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吗？她任由宫女们为她梳洗打扮，换上一身素雅的常服。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星。
"陛下今日气色好些了。"青黛为她挽好最后一缕发丝，轻声道。
萧慕徵苦笑。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太医都说活不过二十五岁。若非如此，先皇也不会放心让她这个病秧子继续活着，不过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连先皇都没想到最后竟是她这个病秧子成了最后登上皇位的人，何其的可笑。
"走吧，别让摄政王久等。"萧慕徵起身，青黛连忙为她披上一件狐裘。
偏殿内，沈筝正在翻阅一本奏折，听到脚步声抬头。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慕徵不由多看了两眼——沈筝确实生得极好，若非那一身凌厉气势，倒像个书香门第的贵公子。
"陛下。"沈筝起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萧慕徵在主位坐下，轻声道："摄政王免礼。不知今日要教授朕什么？"
沈筝从案上拿起一本书："《资治通鉴》，陛下可曾读过？"
萧慕徵摇头："朕自幼体弱，读书不多。"
"那便从最基础的开始。"沈筝翻开书页，"今日讲'汉高祖入关约法三章'一节。"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沈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她讲得很细，从历史背景到人物关系，再到其中的权谋算计，条理分明。萧慕徵渐渐听得入神，甚至忘记了咳嗽。
"陛下可明白为何刘邦要先约法三章？"沈筝忽然问道。
萧慕徵思索片刻："收买人心？"
"不错。"沈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不仅如此。约法三章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杀人者死'一条，既安抚百姓，又为日后诛杀异己埋下伏笔。"
萧慕徵心头一震。沈筝这是在教她权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摄政王为何教朕这些？"
沈筝合上书，直视她的眼睛："因为臣不希望大周的皇帝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萧慕徵心上。她与沈筝对视，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竟看到了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朕...不明白摄政王的意思。"萧慕徵轻声道。
沈筝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萧慕徵不得不仰头看她，这个角度让沈筝看起来格外高大，压迫感十足。
"陛下，"沈筝的声音低沉，"您可知朝中有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左相一党早已心怀不轨或许早就有不臣之心更何况他们早已不满女子为帝，右相虽表面恭顺，实则暗中培植势力。若您一直这般软弱，不出三月朝中的豺狼便能将您吞的渣都不剩，更有甚者会提议废帝另立。"
萧慕徵手指微微发抖。她知道沈筝说的是事实，却没想到局势已经如此严峻。
"那摄政王呢？"她鼓起勇气问道，"摄政王又站在哪一边？"
沈筝唇角微扬："臣站在大周江山这一边。"她俯身，在萧慕徵耳边轻声道，"所以，陛下最好快点学会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皇帝，臣不会辅佐一个昏庸无用的皇帝，臣要这大周江山无人再因冤假错案，再因皇帝昏庸无用而死。"
萧慕徵心跳加速。沈筝离得太近，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味。这距离已经逾越了君臣之礼，但她却奇异地不觉得反感。
"朕会努力的。"萧慕徵听见自己说。
沈筝直起身，脸上恢复了那副冷淡表情："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同一时间，臣会来检查陛下的功课。"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萧慕徵一人坐在原地，心绪难平。
接下来的日子，萧慕徵每日都会接受沈筝的教导。从经史子集到朝政实务，沈筝教得极为认真，甚至比太傅还要严格。萧慕徵也学得刻苦，常常读书到深夜。
一个月后的朝议上，当户部尚书奏报江南水患时，萧慕徵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朕以为，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安抚灾民。同时命工部即刻派人修筑堤防，以防二次灾害。"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位一向沉默的年轻女帝，连沈筝都挑了挑眉。
户部尚书迟疑道："陛下，国库吃紧，若全部开仓..."
"不必全部。"萧慕徵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先开三成，同时命江南富户捐粮。若有抗命者，按律处置。"
她说完，下意识地看向沈筝，却见对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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