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家是知礼的，今日常侍府失火，常侍夫人生死不知，他们明日应该会上门探望。”温清宁稍稍倾身，凝望庞氏，“少夫人今日往娘家递个消息，让令慈一同前去，这一次再被拒门外时，你顺势提出和离，再由你阿弟出面商谈。”
“婆母受难，家母定会上门探望。但是……”庞氏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如果和离不成，再让阿弟遭了嫉恨……”
“我明日也会过去，你只需要当场提出和离即可。”温清宁郑重说道，“时间有限，我让人送夫人回府……发财，套车送二少夫人到坊门即可。”
庞氏全程懵着来，又懵着走，还想多问几句，偏竽瑟带着一个眼生的妇人回来，只得作罢。
一进一出，二人擦肩而过。
妇人略打量庞氏的穿着，视线又在她通红的眼睛上扫过，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庞氏匆匆点头权做打招呼，提手挡脸急步离去。
“郡君，府令夫人前来拜会。”
随着竽瑟的声音落下，一个年逾四十的妇人进了正房。
只一眼，温清宁就觉得这是个生活顺心，万事不愁的女子。
妇人生着一张圆脸，细腻白润的脸上飞着两坨粉红，那粉红一看便是来自自身气血，而非胭脂雕饰。两弯形如上弦月的黛眉下一对盛着光与好奇的眸子，看人时更像二十出头的新妇。
温清宁目光在她头上的金冠、腕间的金手串、身上华贵的新裁罗襦，心中划过一个念头：传言不假，竹府令果真宠妻如命，不说府令夫人这一身穿戴，只那神态就能看出平日里没有让她操心的事。
再想想二十出头却好似看破红尘的庞氏，不由得暗暗叹息：果然，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呢？选错了人，以后再努力都没用。
“尉氏惜娘拜见郡君。”
温清宁忙不迭把人拦下，笑道：“夫人礼重了，我年岁太轻，当不得夫人如此重礼。”
方一靠近，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飘入鼻子中。那香味有些熟悉，温清宁细闻一番，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她一边引着尉惜娘落座，一边吩咐竽瑟看茶，趁机闻得更仔细些。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朝竽瑟吩咐道：“别选那寒凉的茶，选些对心疾好的花草茶。”
尉惜娘怔了一怔，旋即笑道：“我家夫君说郡君智多近妖，我原是不信的，如今一见却是信了。”
“当不得府令这般夸赞，不过是多看罢了。”温清宁说道。
尉惜娘有些不信，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穿戴，问道：“郡君是怎么看出我有心疾的？一般人可看不出我患有心疾，大夫说我养的极好。”
“是香味，苏合香的香味。”温清宁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我曾有一位友人患有心疾，她曾告诉过我一个方子，苏合香、麝香、冰片，配合安息香等十五味药制成丸药服用，可治疗胸痹心痛。但因其中有许多名贵药材用不起，她便自己研究了一盒香膏，涂抹在身上，用香味时时温养，在控制心绪，莫要让心绪起伏过大，倒也能有些用处。”
尉惜娘惊讶不已：“你认得颖娘？”
颖娘？温清宁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番。
她佯装吃惊：“夫人也识得阿吴姐姐？前面我扶棺回乡守孝，再回来就得知她嫁给信王长史为正妻。原想寻个好时候上门探望，可一想到我这名声……”
微微一顿，唇角牵出一抹落寞的苦笑：“我哪好再上门去，万一……那就万死莫辞了。”
尉惜娘想说那都些无稽之谈，可一想到那些个实打实发生的事，话到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件两件还好说，可这三件四件的……
尉惜娘脸上的表情让人一度就懂，温清宁见目的已达到转而说起别的。
“罢了罢了，不提这名声的事。您此番而来可是有事？”
尉惜娘神色一松，悄悄舒一口气，浅笑道：“听说郡君在常侍府受了委屈，王爷便让我家夫君来瞧瞧，我家夫君就遣了我来哄哄。但我看郡君心情尚好，想来那委屈已经被方才的二少夫人哄好了？”
“您认得她？”温清宁顺势问道。
尉惜娘道了句“认得”，端起茶水吃了两口，润过嘴后继续说道：“常侍府上大公子不是出事了嘛，我曾去过一趟，她让三房那位闹得好一顿没脸，常侍夫人也说了许多难听话，怪可怜的。”
“为的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左大郎没了，他家再没有别的嫡子，左二公子不就提了地位嘛。同是庶子媳妇，一个眼看要换了身份，剩下的那个能舒坦？再说常侍夫人，亲儿子没了，家业要过来庶子身上，心里能甘心？”
温清宁配合说道：“自然是不能的。”
“偏那位二夫人出身又不高，连个孩子也没有，日子可不就难过了。”尉惜娘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息，“我听我夫君说，左常侍极有可能要把左二郎记作嫡子呢。这事难过的只有没了孩子的娘！”
她这样子，与竹和中瞧着像了六七分。
温清宁莞尔一笑：“夫人说的是，我两次上门，都看到左常侍把左二郎带在身边教导，记作嫡子一事恐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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