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沫理解医生的忙碌，但心底仍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第五天早晨，苏婉清看着女儿对着窗外发呆的侧脸，轻声提议：“沫沫，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下楼走走？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
言沫转过头，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医生说短时间活动没问题。”
苏婉清帮女儿梳理长发，“你这些天闷在房间里，脸色都不好了。”
确实，自从手术成功后，言沫除了复健几乎足不出户。
一方面是身体需要，另一方面......她总觉得Allen医生可能会来查房，不想错过任何见面的机会。
换上宽松的孕妇裙，言沫在母亲搀扶下慢慢走向电梯。
走廊的护士们微笑着向她问好，言沫一一回应，心里却忍不住期待某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
电梯下到一楼，穿过长廊就是医院的花园。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热，照在言沫久未见光的皮肤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玫瑰、青草和消毒水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心。
“慢慢走，别急。”苏婉清扶着女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带她穿过石子小路。
言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步伐比预想中稳健许多。
手术前那种灌了铅般的沉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轻盈,当然，以七个月双胞胎孕妇的标准而言。
花园中央有张白色长椅，言沫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便坐下来休息。
苏婉清替她垫好靠背：“要不要喝点水？我去拿。”
言沫点点头，看着母亲匆匆返回医院的背影。
独自一人时，她终于允许自己抚摸腹部，轻声对孩子们说话：“宝宝们，这是妈妈第一次带你们看花园......喜欢吗？”
不远处，木襄正躲在一丛玫瑰花后，紧张地整理着手中的保温壶。
自从手术成功后，她每天都带着亲手熬的燕窝粥来医院，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接近言沫。
今天终于看到言沫下楼散步，她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自然点......自然点......”
木襄小声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几次后，终于迈步向长椅走去。
言沫正闭眼享受阳光，突然听到身旁有人轻声问：“你这几个月了？”
睁开眼，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女士站在面前，手里提着精致的保温壶，脸上带着过分热情的笑容。
言沫本能地有些防备，但对方眼角的细纹和温柔的目光让她放松了警惕。
“七个月。”她礼貌地回答。
木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自来熟地坐到言沫旁边：”我儿媳妇也七个月，肚子跟你一样大！”
她拍拍保温壶，“医生说她怀的是双胞胎，我可高兴了，特地每天给她炖燕窝汤补身子。”
提到双胞胎，言沫的戒备彻底放下了。
她好奇地看着保温壶：“燕窝对孕妇很好。”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喝，哪怕是她不想，营养师也会劝她喝下去。
“可不是嘛！”
木襄顺势打开壶盖，香甜的热气立刻飘出来，“我炖了四个小时呢，你要不要尝尝？”
言沫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您。我妈妈去拿水了，很快就回来。”
木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理解理解，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
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其实我是看你和我儿媳妇情况太像了，忍不住过来聊聊。她也是高危孕妇，前段时间刚做了胎儿心脏手术......”
言沫猛地抬头：“胎儿心脏手术？”她怎么知道她做过手术？
“是啊，可把我们吓坏了。”
木襄摇头叹气，“好在请了国外的专家，手术很成功。”
这巧合太过惊人，言沫不禁多看了这位妇人几眼。
对方约莫五十出头，保养得宜，手腕上戴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说话时带着国内北方口音......怎么看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太太。
“您儿媳......在哪家医院？”言沫忍不住问。
木襄眼神飘忽了一下：“啊，就在......城东那家私立医院，后来查到孩子有情况严重了才转过来的。”
她迅速转移话题，“你呢？怀的是男孩女孩？”
“还不知道。”
言沫微笑，”想留到出生时当惊喜。”
“对对对，这样好！”
木襄拍腿赞同，“我当年生舟野的时候也是......”
她突然刹住，脸色微变。
言沫却已经捕捉到了那个名字：“周野？是您儿子的名字吗？”
“呃......是，舟野。”
木襄硬着头皮承认，暗自懊恼说漏嘴，“他在家族企业工作，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时间陪老婆产检......”
言沫点点头，莫名觉得“周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正当她想再问些什么时，苏婉清拿着水瓶回来了。
“这位是......?”苏婉清警惕地看着木襄。
“妈，这位阿姨的儿媳也怀了双胞胎，刚做完胎儿心脏手术。”言沫介绍道。
木襄立刻站起身，笑容得体：“您好，我姓木。刚才看到您女儿，忍不住过来聊聊，我儿媳情况和她太像了。”
听到对方也有同样遭遇，苏婉清的表情柔和下来：“是啊，这段时间可把我们吓坏了......”
两位母亲很快聊到了一起，从孕期护理到产后准备，言沫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木襄时不时瞥向言沫的肚子，眼中闪烁着言沫无法理解的光芒，像是混合着期待、愧疚和某种深沉的温柔。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给儿媳送燕窝了。”
聊了约莫二十分钟，木襄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祝您女儿生产顺利！”
“谢谢，也祝您儿媳平安健康。”苏婉清真诚地说。
木襄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言沫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挥挥手离开了。
“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苏婉清扶着女儿站起来，“我们也回去吧，该吃午饭了。”
言沫点点头，临走前又望了一眼木襄离去的方向。
不知为何，那位阿姨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某个她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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