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魂魄从虚无裂缝中跌落时，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形。他的后背重重砸在饕餮炮的残骸上，青铜碎片扎进正在重组的身体，却诡异地被蠕动的血肉吞噬。皮肤下的城隍神纹像活物般游走，与机械化的骨骼交织成诡异的图腾。每一道纹路亮起时，都能听见遥远的诵经声、齿轮转动声和飞机引擎的轰鸣。
三米开外，赵上校的机械躯体仰面躺在血泊中。他的金属胸甲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里面跳动的圣痕反应堆。绿光映照在散落的铜钱上，"玄甲通宝"四个字时隐时现，仿佛在呼吸。
"上校！"林墨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变成青铜质地。五指关节处长出细小的齿轮，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航空代码。他这才注意到，整个废墟都在渗血——不是从伤口流出，而是金属和石块本身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第一滴血雨落在林墨眉心时，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万历年间焚烧尸体的黑烟，1945年坠机现场的圣歌声，祖父用青铜罗盘给他退烧时颤抖的手......这些画面被血滴腐蚀出焦黑的边缘，化作青烟飘散。
雨势骤然变大。血珠砸在饕餮炮残骸上，青铜部件像遇到强酸的糖果般滋滋作响。炮管上雕刻的饕餮图案突然睁开眼，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它的舌头被血雨融化，变成粘稠的金色液体滴落。
鬼市的纸人们从地缝中蜂拥而出。它们举着的油纸伞上画满往生会密文，最前排的纸人用竹骨手指结印，伞面立刻浮现出旋转的八卦图。血雨打在伞上，密文亮起红光，将腐蚀性的液体转化为青烟。但每转化一滴，就有纸人的身体焦黑一寸。
领头的纸人掌柜只剩半边身子，它的左腿是几根勉强连接的竹签，右臂完全碳化。当它踉跄着冲到林墨面前时，伞面上饕餮的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林墨机械化的右手。
"接着！"纸人掌柜的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它用残存的右手将黑伞塞给林墨，竹骨手指在交接时断裂，掉在地上立刻被血雨腐蚀成灰。
黑伞入手瞬间，林墨感到有无数细针扎进手腕。伞柄伸出青铜锁链，像毒蛇般缠绕他的小臂。伞面上的饕餮活了，它脱离伞面浮现在林墨手背上，大口吞噬着落下的血雨。每吞下一口，林墨就听见"咔嗒"一声——那是他体内某个齿轮咬合的声音。
赵上校的机械躯体突然剧烈抽搐。他的金属手指抓挠地面，在青铜残骸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胸口的圣痕反应堆从绿转红，电子音断断续续："位面...碰...37%..."一道血箭突然穿透纸人防线，精准命中他的眉心。
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形开始了。赵上校的头颅像被无形大手揉捏的橡皮泥，金属头骨凹陷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右眼球"啵"地弹出，连着几根电线悬在半空。透过变形的眼眶，能看到颅腔内齿轮一个接一个卡死，火星四溅。
林墨想冲过去，黑伞却突然重若千钧。饕餮纹路已蔓延到他的肩膀，每道纹路都在吮吸血雨的能量。远处的天空裂开一道横贯东西的伤口，金色浆液瀑布般倾泻而下。这些液体与血雨混合后，在地面形成冒着气泡的琥珀色沼泽。
纸人防线开始崩溃。最前排的纸人突然集体自燃，青绿色的火苗中传出飞机黑匣子的录音："高度...失速...拉起..."它们的竹骨在火焰中扭曲成螺旋桨的形状，最后化作三十七道青光射向天空。
林墨后背的铜钱疤痕突然发烫。三十七枚疤痕同时渗出黑血，这些液体落地后凝结成拇指大的青铜人偶。它们手拉手围成圆圈，将林墨和赵上校护在中央。人偶们仰起没有五官的脸，嘴巴的位置裂开缝隙，贪婪地吞咽着血雨。
随着吞咽，人偶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当它们长到孩童高度时，体表浮现出泛黄的航空公司标志。最大的人偶胸口"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圣痕反应堆——与赵上校胸腔里那个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七倍。
血雨中开始夹杂固体残骸。先是飞机零件：螺旋桨叶片上刻着往生会密文，氧气面罩里凝固着黑色血块，黑匣子外壳布满指甲抓痕......接着是人体组织：缠着铜钱的断手五指紧握，刻着圣痕的眼球还在转动，空乘制服的残片上别着玄甲营的徽章......
纸人掌柜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残破的伞。它的纸嘴唇快速开合，念诵的往生咒语却变成了航班号："MU370...CA981...CZ3099..."一道金色浆液当头浇下，它的身体瞬间碳化。灰烬中飘出半张契约，烧焦的边缘刚好保留着"神格抵押"四个字。
黑伞突然剧烈震颤。伞骨接连崩断，饕餮图案彻底脱离伞面，化作三米高的虚影扑向最大的血雨云团。在它咬住云团的刹那，所有青铜人偶同时跪地，后背裂开伸出微型饕餮炮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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