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的水面突然静止。林墨站在防汛堤上，右脸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摸向脸颊，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硬斑——皮肤下嵌着个微型钟表，时针正指向"功德"，分针指向"寿命"。表盘边缘刻着细密的篆字：子丑寅卯十二时辰。
老教授用放大镜观察这块尸斑。镜片突然炸裂，碎片扎进他掌心。血滴在尸斑上，竟被表盘吸收。时针随即逆跳一格，而老教授的手掌迅速干瘪，像是被抽走了十年寿命。"它在吸血续时！"他踉跄后退，笔记本上自动浮现《阴符经》的警告。
王刚的士兵们架起隔离带。有个年轻士兵不小心碰到林墨的右脸，手套立刻腐烂。他惊恐地摘下手套，发现自己的掌纹全部消失——就像从未活过一样。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突然想不起母亲的模样，仿佛那段人生被生生剜去。
"必须处理掉。"军医举起手术刀。刀刃刚接近尸斑，就锈成废铁。林墨的铜钱烙印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金液。这些液体流向尸斑，在表盘周围形成保护圈。审判之翼自动展开，但右侧翅膀明显迟缓，羽毛上的铜钱印记正在褪色。
河面突然浮出气泡。气泡里裹着黑色时之砂，每粒砂都带着林墨的气息。老教授用试管收集砂粒，试管立刻结霜。霜花组成卦象：坎卦六四，爻辞"樽酒簋贰"。他刚解读完，试管就炸成碎片，里面的砂粒飞回林墨脸上，加固了表盘边框。
"它在反哺宿主..."老教授盯着尸斑。表盘上的时针突然加速，林墨的铜钱烙印随之暗淡。远处传来欢呼声——四行仓库的伤者突然痊愈，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治愈是用林墨的功德换来的。分针同时走动，林墨的鬓角多了丝白发。
薪火团的孩子们集体跪下。他们手中的遗物全部发光，光芒汇聚成金线，试图缠住表盘。但金线刚接触尸斑就崩断，断线反弹进孩子们体内。领队女孩突然衰老五岁，瘦小男孩的钢盔出现裂痕——他们替林墨分担了时间惩罚。
林墨咬牙走向河心。每走一步，尸斑就扩大一分。走到第三步时，表盘已经覆盖半边脸颊，时针分针变成黑白双龙，在皮肤下撕咬争斗。黑龙每胜一分，就有建筑褪色；白龙每赢一毫，就有伤者痊愈。它们的搏斗引发时空涟漪，河面映出不同年代的上海。
王刚的装甲车突然熄火。车身上的八一徽标褪成青天白日，又迅速变成五色旗。士兵们的枪械在汉阳造与九五式之间不断切换，有个老兵甚至短暂变成了伪军装束。所有这些变化，都与林墨脸上尸斑的跳动完全同步。
"他在成为时空节点！"老教授撕下衬衫包扎林墨右脸。布料刚接触尸斑就变成裹尸布，上面的血渍组成新的卦象：震卦九四，爻辞"震遂泥"。这卦象出现的瞬间，苏州河底突然喷出淤泥，淤泥中夹杂着无数怀表零件——全是历年沉没船只的计时器。
林墨的审判之翼突然暴长。左侧翅膀完全展开，右侧却萎缩成骨架。这种不对称让他失去平衡，栽倒在河滩上。铜钱烙印趁机吸收河泥中的时之砂，暂时稳住尸斑扩散。但表盘上的双龙斗得更凶了，林墨的右眼开始充血，瞳孔变成钟表齿轮形状。
"用这个！"薪火团的红领巾女孩突然割破手腕。她的血滴在尸斑上，时针微微回拨。其他孩子纷纷效仿，血流汇聚成细溪，暂时困住黑龙。但分针开始疯转，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献祭的是自己的寿命。
老教授突然夺过军刀，割开自己的头皮。往生会的烙印被切开，露出底下隐藏的秦篆"赦"字。这个字飘到林墨脸上，暂时镇住双龙。但烙印伤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时之砂——原来老教授早就被时砂侵蚀，只是自己不知道。
河底突然传来闷响。淤泥中升起半截青铜剑，剑身刻着"太阿"二字。剑穗上缠着红线，正是薪火团孩子们的血。林墨挣扎着抓住剑柄，剑刃突然融化，流进他的血管。铜钱烙印剧烈震动，将剑液导向尸斑——这以毒攻毒的方法暂时平衡了双龙。
尸斑停止扩散，但颜色更深了。表盘上的数字变成"1937"与"2025"交替闪烁。林墨的右脸完全僵硬，说话时只有左脸肌肉牵动，形成诡异的半面表情。审判之翼的右侧羽毛全部脱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翼骨——这些骨头上刻满历代计时器的设计图。
"你成了活体钟表..."老教授的声音发抖。他的笔记本正在变成林墨的"用户手册"，记录着每个指针转动的代价：时针走一格，百人痊愈；分针动一分，自损一命。最可怕的是秒针——那根不显眼的红针，每次跳动都在改写历史细节。
王刚的通讯器突然收到加密电文。解码后是张老照片：1937年的苏州河畔，站着个右脸溃烂的国军军官。照片背面写着："时伤者，轮回之钥"。林墨看到照片时，尸斑突然发烫——那个军官溃烂的位置，与他现在的表盘完全重合。
薪火团的孩子们集体昏迷。他们的遗物自动排列成钟表形状，钢盔作表盘，红领巾当指针，老照片铺成刻度。这个临时时计与林墨脸上的尸斑共鸣，暂时稳定了时空波动。但每共鸣一次，就有个孩子的头发变白——他们在用生命为林墨上发条。
河面突然平静如镜。倒映出的不是现在的林墨，而是未来某个时刻的他——右脸完全被青铜表盘取代，左眼变成时之砂漩涡。那个"未来林墨"举起三根手指，然后化为青烟消散。倒计时突然停止闪烁，定格在09:00:00。
"他预见了结局..."老教授瘫坐在地。他的笔记本自动翻到最后页，上面画着三个选项：青铜化、砂化、或者彻底消失。每个选项旁边都标着价格：百万功德、千年寿命、或者全部记忆。林墨的铜钱烙印渗出金液，在选项下方打钩——他选择了最残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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