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漆黑的流星并非转瞬即逝。
它在地平线尽头坠落的余波,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涟漪。
纳木错湖畔的风瞬间停滞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金属锈蚀混合着陈腐尸骸的恶臭,刺入三人的鼻腔。
卓玛拉姆的绿松石项链不再温润,而是变得冰冷刺骨,仿佛一块寒铁贴着她的皮肤。
“他们已经开始了。”
洛桑嘉措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他那双重燃信念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丹增罗布没有说话,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后一点行囊甩上那辆饱经风霜的丰田陆地巡洋舰。
他的动作不再有平日的从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决绝。
引擎的轰鸣声撕碎了圣湖畔最后的宁静。
车轮卷起沙石,在刚刚恢复生机的土地上留下了两道深刻的辙痕,朝着那道黑色流星坠落的方向,朝着世界屋脊的屋脊,狂奔而去。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神圣的纳木错湖被抛在身后,连绵的雪山变成了模糊的白线。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与发动机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卓玛拉姆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她的感知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痛苦地延伸向遥远的阿里。
她能“听”到。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颤。
无数怨毒的嘶吼,无数绝望的祈祷,无数古老的诅咒,正从阿里地区的地底深处被强行唤醒,汇聚成一股令人作呕的能量洪流。
那朵狰狞的黑色莲花符文,如同一个烙印,灼烧在她的意识之中。
“慢一点。”
卓玛拉姆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丹增罗布下意识地踩下刹车,轮胎在荒芜的碎石路上划出刺耳的尖啸。
车停稳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荒废的玛尼石堆。
无数刻着六字真言的石板被胡乱地堆砌在一起,经年的风吹日晒让字迹变得模糊。
但在石堆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不是动物。
洛桑嘉措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人”,一个佝偻着身子,背对着他们,正用指甲在地上疯狂挖掘着什么的“人”。
他穿着破烂不堪的藏袍,头发像一丛枯草,干瘦的身体在稀薄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丹增罗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杜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
“被遗弃的送葬人。”
在古老的传说中,有一些天葬师因为处理了蕴含极大怨气的尸体,或是触犯了禁忌,会被邪灵污染心智。
他们会被族人驱逐,在荒野中游荡,以腐肉为食,渐渐失去人性,成为只剩下啃食与破坏本能的怪物。
他们被称为“杜穆”,意为“被诅咒的阴影”。
随着三人下车,那个“杜穆”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挖掘的动作猛地一停。
他缓缓地,用一种违反人体构造的僵硬姿态,转过身来。
那不是一张脸。
那是一张被利器划得纵横交错,已经看不出五官的烂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点幽绿的磷火在跳动。
他的嘴咧开一个巨大的弧度,露出黑黄的牙床,一缕混杂着泥土的涎水滴落下来。
在他的胸口,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尚未干涸的黑色莲花符文,正散发着与天空那道流星如出一辙的邪恶气息。
天葬师联盟,已经将他们的污染散布到了这条通往阿里的必经之路上。
“杜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四肢着地,像一头捕食的野兽,朝着他们猛冲过来!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洛桑嘉措不退反进,一步跨出,挡在卓玛拉姆与丹增罗布身前。
他单手立于胸前,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串深褐色的念珠。
“嗡嘛呢叭咪吽!”
庄严的六字真言如同惊雷,在他雄浑的内力加持下,化作实质的音浪席卷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杜穆”身体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动作迟滞了一瞬。
但它眼眶中的绿火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完全不受佛法真言的影响。
它胸口的黑莲符文猛地亮起,一股黑气从符文中涌出,瞬间抵消了真言的力量。
“没用的!”丹增罗布急声喊道,“它的神识早就被邪秽吞噬,只剩一具被黑莲秘术操控的空壳!”
话音未落,那“杜穆”已经扑至近前,干枯如爪的手指带起一阵腥风,直取洛桑嘉措的咽喉。
洛桑嘉措眼神一凛,不闪不避,握着念珠的手猛然向前一挥。
那串看似普通的菩提子念珠,在他挥出的瞬间,竟然发出一阵细微的金属嗡鸣,坚硬的珠串如同短鞭,狠狠抽在了“杜穆”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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