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是个宜远行的好日子。
苏予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远嫁之路。
夜里都宿在驿站,有官兵护送,一路还算顺遂。
走走停停行了将近一月有余,终于踏进京城地界。
北边严寒,十月就已飞起小雪,路边的树叶黄得灿烂。
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入住最后一个驿站。
苏予卿早就裹上厚厚的狐裘披风。
红袖和红湘在她的房间内添加了足够的炭火。
苏予卿被两个小丫鬟照顾得无微不至。
梳洗完捧着一个茶杯坐在榻上出神。
京城,十年了,她又回来了。
离开那一日,是个大雪天,天地间一片素白。
阿爹阿娘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又一次清晰起来。
苏予卿眼神变得阴郁,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灰暗的气氛中。
萧家,皇帝,她宋云舒回来了,回来向他们索命了!
一想到可以用仇人的鲜血祭奠死去的双亲,苏予卿莫名觉得兴奋。
好戏即将开场,她竟有些等不及了!
握住茶杯的手微微用力,茶汤撒了些出来。
苏予卿回神,放下茶杯,抽出袖中的锦绣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
窗边烛火微摇,一道人影立在苏予卿面前。
苏予卿捏了捏眉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纠正你这不走正门的坏习惯。”
百里堂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头顶还有积雪。
闻言扯下面巾,甩了甩脑袋,端起苏予卿刚才放下的茶杯就喝了起来。
苏予卿不语,只皱眉看着他。
等百里堂咕咚咕咚一杯热茶下肚,她才严肃道:“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以后这些习惯你得改,下不为例。”
百里堂听到“嫁人”二字,眸光一凝,眼中有愠色。
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报仇我知道,我会帮你,整个铜雀楼都任你差遣。”
“你就非要上赶着嫁给仇人的儿子吗?”
“明明有那么多办法,你为什么非要选择嫁人不可?”
“我要是早知道那封信是让你嫁出去的,说什么都不会帮你送这一趟。”
“你明知道我对你......”
“够了!”苏予卿厉声打断他。
从软榻上下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美目含冰,一字一句道:
“百里堂,我最后再说一次,没有人可以打乱我的计划!”
“嫁给淳于燕,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我需要一个能让我自由出入皇城,接近萧家人的身份。”
“仇人之子又如何,只要能为我所用,是谁我根本不在乎!”
“收起你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从今往后,记得唤我一声七王妃。”
“若是因你感情用事坏了我的计划,那你也没必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苏予卿耐着性子解释完,才问道:
“说吧,今夜寻我何事?”
百里堂低头,一双眼睛直直看进苏予卿眼底。
她真的,只在乎仇恨,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明明那么娇小瘦弱的身子,非要一己之力扛起千斤担子。
百里堂深吸一口气,才道:“许姑娘已经成功混进陈厉后院。”
“若是计划顺利,可在你新婚那夜,取他性命。”
“许姑娘让我带句话给你,姑娘大恩,没齿难忘,做的所有事,她皆无悔。”
苏予卿抿了抿唇,收起所有情绪,恢复从容之态。
“知道了,还有吗?”
百里堂默默看了苏予卿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朴素的细金镯子。
不由分说拉过苏予卿的手,套了进去。
他解释道:“这是我亲手打造的暗器。”
“按下机扩可变成锋利的匕首,里面还藏了两颗珍贵药丸。”
“绿色是解百毒的,红色是顷刻就能取人性命的毒药。”
“京城不比江南,尔虞我诈多的是。”
“你这么惜命,务必随身戴好,以防万一。”
苏予卿摸了摸镯子,抬起来仔细看了看。
上面的纹饰就是机括,只要波动到正确的位置,就能变换形态。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谢,我很需要。”
百里堂看着灯光下苏予卿柔和的侧脸,手抬到一半,又默默放下。
他有些涩然地开口道:“苏予卿,你定要好好的。”
“我说不出祝你新婚的话,告辞。”
说完带上黑巾,从窗户走了。
苏予卿闭了闭眼,吹了灯,转身回床上歇息。
百里堂其实没走,他坐在窗外的横梁上,看着屋内烛火熄灭。
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细小雪花,不由有些自嘲。
他这一生,在江湖肆意潇洒,从不曾为任何事愁过。
直到遇见了苏予卿,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奇女子。
那日她一身素衣,孤身一人闯进铜雀楼,张口就要找铜雀楼现任楼主。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是江湖一顶一的高手。
全都戏谑地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直到她拿出铜雀楼楼主金标,百里堂这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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