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璧温润的灵光还在棺室流转,考古队抬出金缕玉衣时,玉片突然发出细碎的脆响。缀连玉片的金线像活蛇般绷紧,原本松散的玉衣顺着队员的手臂往上缠,每片菱形玉都泛着冷光,边角锋利如刀,刺进皮肤时竟不流血,只留下青黑色的印,像被冰锥扎过。这是被“锁魂缕阵”扭曲的殓服,本该“护尸身,镇魂魄”的金缕玉衣,此刻成了绞杀活躯的罗网,缠得越紧,勒得越狠,被缠最紧的队员突然弓起身子,玉衣已裹至胸口,金线深深嵌进肉里,像在缝一件人形的“玉棺”,连玄诚子的断缕符都被玉衣的寒气冻成冰碴,符纸在金线间化作细小的冰晶,被瞬间绞碎。
“是‘金缕锁魂煞’!”玄诚子挥剑砍向金线,剑锋竟被弹开,罗盘指针在“缚”位剧烈震颤,针身缠着圈金线,像被玉衣同化,“这玉衣是墓主人的殓服,金缕浸过殉葬者的血,每片玉都藏着‘拘魂咒’,玉衣的‘护尸性’成了煞的载体!它把‘守护’变成了‘绞杀’,你越想挣脱,金线收得越急,最后连你的骨骼都会被玉片勒碎,魂魄锁在玉衣里,永世替墓主人守陵;你砍断金线,玉片会射出‘噬魂光’,把你的魂灵拓在玉上,变成新的玉片;你用火焚,金缕会化作熔金,顺着皮肤往骨缝里钻,把你浇铸成活的‘金人’!”
话音未落,被玉衣缠上的队员突然发出骨裂的脆响。他的肋骨已被玉片勒得变形,金线在后背织成个诡异的符文——是他家祖传的族徽,三百年前,他的先祖作为玉衣匠人,就是被自己缝制的金缕玉衣活活绞死,临终前用血在玉片上写“衣是护,别成缚”,此刻这血字正顺着金线爬至队员的脖颈,像在完成一场血脉里的献祭。连玉衣的领口处,都渗出淡淡的血珠,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金粒,像被绞碎的骨血。
“这咒缚的是‘执念’!”玄诚子祭出“解缚符”想劈开玉衣,符刚触到金线就被缠成麻花,“你越想证明能驾驭古物,它勒得越紧!殓服本是‘安’,现在成了‘绞’,绞得越烈,锁得越死!”
李长生的目光落在队员腰间的旧布包上,里面裹着块褪色的棉布——是他先祖临终前攥着的,上面沾着金线的断茬,绣着个歪歪的“松”字,说“衣要松,线要软,太紧了伤身子”。他突然想起三奶奶总在衣柜里藏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棉线是自己纺的,说“布是暖的,线是软的,穿在身上是护着,不是捆着,太板正的衣裳,像给人戴镣铐”,她缝棉袄从不用细针密线,说“针脚大些,透气,线松些,舒服,人活着,别跟自己较劲”,棉袄的领口总缝着块软布,说“挨着脖子的地方,得软和,不然硌得慌”。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蓝布包袱,解开时露出件旧棉袄——袄是家织的粗棉布做的,里子絮着新弹的棉花,袖口磨破了,三奶奶用同色的布补了个圆形的补丁,说“圆的不硌手,像给袖口留着笑”;衣襟的布扣是用布条盘的,松松垮垮,一扯就开,是她怕穿脱费劲特意做的,说“扣要松,心才松,太紧了喘不过气”;包袱里还裹着个针线笸箩,里面有半截粗棉线、几根锈针,散发着棉布的暖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棉絮味,显然是她穿了一辈子、缝了无数次的“护身袄”,袄角还沾着点灶膛灰,带着烟火气。
“玉衣太硬,失了衣的暖,才被锁魂煞钻了空子。”李长生拎着棉袄的袖口,对着那具绞人的金缕玉衣,轻轻抖了抖——粗棉布的软絮随着动作散开,像春日的棉絮飘进寒冬。
“嘶——”
带着棉香的粗布刚触到玉衣的冷光,绷紧的金线突然像被温水泡过的棉线,“簌簌”松弛,锋利的玉片边缘迅速圆润,刺进皮肤的印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被缠的队员猛地吸了口长气,胸口的玉衣自动松开,金线从肉里退出来时竟带着点暖意,像被棉布焐过。更惊人的是,玉衣上的符文开始褪色,先祖的血字“衣是护,别成缚”旁,浮现出个小小的“松”字,是三奶奶的笔迹,针脚歪歪扭扭,却像把钥匙,打开了三百年的禁锢。
“这袄…护的是‘活’,不是‘死’?”玄诚子愣住了,看着棉袄上的圆补丁,那补丁里藏着无数次“缝补护暖”的温柔,比任何解缚符都有力量,连棺室里的锁魂气都散了。
李长生没说话,只是用笸箩里的粗棉线,轻轻绕住玉衣的金线。他的动作很慢,像三奶奶给孩童缝棉袄那样,线绕得松松的,说“线要顺,别硬拽,玉片是冷的,棉线是暖的,挨着就不冰了”。他绕到第三圈时,队员突然抓住玉衣的领口,用力一扯,玉衣竟像件普通的旧衣服般散开,露出的皮肤上,青黑印子已变成淡淡的红,像被暖阳吻过,他盯着棉袄上的圆补丁,突然想起先祖血字背后的另一句话:“最好的殓服,是让人活得舒坦,不是把活物变成死物”——这句被族人流传失真的话,此刻随着棉香,终于在血脉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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