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损的窗洞和墙壁的裂痕,艰难地爬进伤痕累累的小楼,却驱不散餐厅里凝固的沉重。
早餐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艾米莉娅低着头,小口吃着银玥准备的燕麦粥,动作机械,浅蓝色的眼眸下是未消的乌青,每一次勺子和瓷碗的轻微碰撞都显得格外刺耳。
她偶尔抬眼,小心翼翼地瞥向主位上的李玄,眼神里带着未散尽的恐慌和欲言又止的懊悔。
但李玄的目光始终平静地落在自己的餐盘上,仿佛那盘食物是世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
那份刻意的疏离,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她心头发冷。
莉莉丝坐在加高椅上,抱着一个空了一半的奶油泡芙盒子,小口小口地啃着,紫水晶般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掩去了所有情绪。
她不再发出任何刻薄的点评,连咀嚼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
契约者的冰冷态度,像无形的枷锁,让她第一次在这个“凡俗”的餐桌上感到了无所适从的拘谨。
玲坐在李玄的斜对面,裹着他那件深色外袍,小脸苍白,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
白金色的眼眸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李玄的方向。绘梨衣那句清晰的“讨厌玲”还在她脑海里回响,像冰冷的烙印。
她小口喝着牛奶,动作僵硬,仿佛吞咽都变得困难。
银玥安静地侍立在角落,蓝宝石眼眸的光芒稳定而柔和,高效地处理着餐后事宜,无声无息,像个完美的背景板。
唯一缺席的,是绘梨衣。
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如同一个沉默的伤口,横亘在每个人心头。
餐毕,艾米莉娅默默起身,拿起修女外袍。
她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李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我……去修会了。”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初生的喧嚣。
小楼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李玄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目光掠过狼藉的庭院,掠过墙壁上巨大的破洞,最终定格在二楼那扇紧闭的门上。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阳光从窗洞的东侧移到了中央。
李玄站起身,走到楼梯口。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指节在绘梨衣的房门上叩响。
“绘梨衣?” 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死寂。
“开门,我们谈谈。” 他又敲了敲。
依旧是一片沉默,仿佛门后只是一片虚空。
李玄的耐心,连同昨夜积压的怒火、疲惫和那点冰冷的疏离,在这片沉默中一点点消磨殆尽。
看着这扇隔绝了交流的门,再环顾四周被破坏的家园,一股莫名的烦躁猛地冲上头顶。
“好……不开门是吧?”
李玄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戾气。
“反正这破房子也够烂了!不差这一扇门!”
话音未落!
他右拳紧握,体内灰烬斗气瞬间奔涌!
一层淡淡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金红色光晕覆盖在拳锋之上!
没有丝毫犹豫!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木屑纷飞!
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她最后堡垒的房门,连同门框的一部分,被李玄饱含力量与烦躁的一拳,轰然砸碎!
破碎的木块和烟尘四散飞溅!
李玄一步踏过门槛,走进了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房间中央,那张小床上,被子拱起一团。
绘梨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连一丝头发都没露出来,像个巨大的、拒绝世界的茧。
只能看到被子在微微地、压抑地起伏。
还有……那极其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出去……”
“……坏人……”
“……わるい人……”
“……李玄……最讨厌了……”
带着浓重哭腔的、断断续续的控诉,夹杂着破碎的日语词汇,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李玄的耳朵里。
看着那团颤抖的被子,听着那压抑的、委屈到极致的哭声,李玄心头那点暴戾和烦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一股迟来的、沉重的无力感和懊悔,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口。
他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去掀被子,只是站在那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绘梨衣……”
被子里的呜咽停顿了一下,随即拱得更紧了,仿佛要把自己缩得更小。
“……出去!”
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强烈的抗拒。
李玄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身下的床垫微微下陷。
“对不起。”
他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不该说要烧掉你的小熊。”
被子里似乎安静了一瞬,但压抑的抽泣还在继续。
李玄的目光落在被子边缘露出来的一点点棕色绒毛上——那是小熊玩偶的耳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