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无法回答鸦羽的问题。在这一心跳之内，他们面面相觑，同时领悟到了某些可怕的事实。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全速奔上荒原里的最后一片丘陵，抵达了营地凹谷的顶端。
“不，星族在上，不！”石楠尾惊叫起来。
鸦羽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巢穴里的铺垫被撕碎，撒得到处都是，原本环卫着育婴室和长老巢穴的金雀花丛也被扯去了大半。最可怕的是，营地中央躺满了受伤的猫。鸦羽看不出是否有猫阵亡，但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以及一股徘徊不去的、可怕的、熟悉的味道。
惊慌令鸦羽肚皮发紧。
白鼬袭击了营地！
他领着他的小队走向营地，但浓重的血腥和恐惧气息令他却步。第一只看到他们的猫是烬足，他侧躺在地上，血流不住地从他身侧的一道深深的抓伤中渗出。
在鸦羽和他的小队走近时，烬足抬起头，愤怒地瞪着他们。“一星！”烬足吼道，“他们回来了！”
风族族长从他的巢穴中现身，绕过满地的伤员大步穿过了营地。鸦羽看到他的脖颈处有一道大而狰狞的伤口，一时间，鸦羽无法再注意到任何其他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鸦羽终于看到停在他们面前的一星已经愤怒地眯起了眼睛。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瞒着我擅自离开营地？”他咆哮着问道。鸦羽意识到族长的目光压根不在他身上。一星的怒火明确地指向了风皮、石楠尾和金雀花尾。“你们想必也已经注意到了，”他挥动尾巴指了指残破的营地，“今夜白鼬群发动了袭击。它们之所以能够偷袭成功——”他暴怒地盯着石楠尾说，“——是因为没有猫监视我们的边界。”
年轻母猫的蓝眼里闪动着愧疚，她垂下了头，但鸦羽看得出她没有勇气顶嘴。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一星继续吼道，“我们奋战了很久，才把所有的白鼬逐出营地。在战斗中受伤的猫很多、很多，非常多。”
鸦羽在营地里瞟了一圈，留意那些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族猫。少数几只猫的伤势很轻，但其余的猫几乎无力移动身体。一星没有夸大其词。这的确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是我提出要……”鸦羽开口说道，但风族族长直接无视了他，就像他从未出声一样。或者说，就像他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如果你们还在营地，在你们应该待的地方好好待着的话，”一星没有被他打断，“你们本应参与对白鼬的反攻。如果多出三名武士的力量，今夜的结局将大不相同。”
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鸦羽，他知道他的族长说得没错。他的确为他的同行猫——尤其是鸣爪——逃过一劫感到些许庆幸，但他非常清楚他们本应该留在风族履行他们身为武士的职责。“对不起。”他垂下尾巴说道，“这都怪我。是我叫他们离开营地的。但我当时的确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他向旁边跨了一步，让夜云走上前来。
一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黑毛母猫。夜云低下头，向一星行了一礼：“很高兴与您再次见面，一星。”
“对于这次重逢，我比你还要激动。”风族族长说道，但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就像酝酿暴雨的黑云，“你的身体怎样？”
“现在好得很。”夜云回答，“这都要感谢他们。”她用尾巴指了指身边的几只猫。
“这是个好消息。”一星说道，“我差点儿以为我们会永远失去你。稍后你再向我汇报全部的过程吧，眼下亟待解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的目光回到了其余几只猫的身上，重新抬高音量发出凶狠的怒吼，“我才是族长，而你们没有权利擅自离岗乱逛。还有你——”
一星的目光落到了队尾紧盯自己爪子的石楠尾身上，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石楠尾，当我在战斗结束后怎么也找不到你时，我差点儿以为你被白鼬抓走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对不起，”她说道，“但我必须得跟他们走。我想帮忙救回夜云。”
“那你可真是高尚极了啊。”一星仿佛拿不准他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为她的安然无恙感到庆幸，“但这不是你打破武士守则的理由！因为你的缺席，可能有猫会死！而你的确令一只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
“什么？！”金雀花尾发出一声惊呼，她的毛发瞬间奓立了起来……
“看见了吗？”一星边用尾巴指向他脖颈处的伤口边说道，“这是白鼬干的。它们害我丢了一条命。”
鸦羽飞快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冰水浸没。由于族猫的失踪，他们的族长失去了一条命。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吗？
当一只猫成为族长的时候，他们将从星族那里领取九条命，但当他们带领族群直面最致命的威胁时，任何一条命的浪费都是坚决不能被接受的。
我虽不知道一星还剩下多少条命，但那个数字一定不会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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