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腰上挂着那破旧的旧钱袋里抠出十个铜板,啪一下拍在柜台上,“掌柜的!给我来一盒!”
“我也要一盒!”
“给我拿两盒!”
“十文?真这么便宜?掌柜的别诓人,真这个价?”有人还在犹豫。
邓全拿起那个演示过的火柴盒,晃得哗啦响:“诸位安静!听我说,十文钱一盒!里面实打实有六十根火柴!您算算,一根一根烧火点灯,比您用火镰省了多少力气?比那死贵死贵的火折子省了多少铜钱?两斤粗盐钱换一盒回去,够全家点两个月的灶火!”
那妇人不再犹豫,利落地数出铜板:“来一盒!”
“我也要一盒!”
“给我也捎一盒!回头工钱结了就给你送来!”
柜台前眨眼间就挤满了人。
无数只手伸过来,铜钱叮当作响砸在木头柜面上。
邓全和两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收钱递货,汗如雨下。
“别急!都排好队!都有!库房还有的是!”邓全嘶哑着嗓子喊,其实心里在打鼓,这才开门小半个时辰,柜台里小山似的那一堆火柴,眼见着就矮了一大截!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又像是干柴堆里落进了一颗火星子。“火柴”两个字,连同十文钱这个低得出乎意料的价格,飞快地滚过新昌县城的大街小巷。
“邓记铺子有取火的新鲜东西!一点就着!”
“十文一盒!”
“比火石强百倍!比火折子便宜太多!”
“是县主大人造出来惠及咱们的!”
临近晌午,邓记杂货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把半条街都塞实了。
“没了!今儿没了!诸位乡邻明日请早!明日肯定多备!”邓全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用力关上了铺板,外面失望的抱怨声、敲门声还是不绝于耳。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像被洗劫过的铺面,再看看地上箩筐里小山似的铜钱,眼神发直。
“多少?”他喘着粗气问账房。
账房的手还在算盘珠子上发抖:“东家,整整两千一百三十五盒!进账二十一两三钱五分银!”一个上午,卖了计划里五分之一还多!
他连滚带爬冲向铺子后院的厢房。
那里坐着从平江县亲自赶来的邓家大管事。邓全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去,嘶哑着报喜:“平江县那边呢?晌午前报信的人到了没?”
管事脸上也没了素来的沉稳,指着桌上刚收到的另外几封快信,声音激动得发颤:“阳谷县售罄!临川镇售罄!颍上县比新昌县还猛,两千五百盒!平江县也两千出头!没了!全都没了!五家铺子!整整五万盒!一个上午!就卖了个精光!库房都空了!掌柜的都按不住了!”
邓全一屁股瘫坐在门边的长凳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又惊又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五万盒,十文一盒,总入账五百两!他脑子嗡嗡作响,邓家拿两成那就是一百两!
整整一百两纯利!
县主府账房。
姚墨拿着从邓家五处铺子汇总上来盖着红印的对账清单,快步走进沈嘉岁处理公事的花厅。
“县主,邓家各铺账房清点完毕,火柴货款实收五百两整白银。已收入府库。”姚墨说完,将那张清单稳稳地放在沈嘉岁书案一角。
案上的算盘珠子被窗外微风拨动了一粒,发出了极其细微的轻响。
沈嘉岁的目光落在那张墨迹清晰的清单上。
五百两。
八成利,四百两白银稳稳落袋。
她莞尔一笑,拿起手边一本关于颍东几处可能适合建外扩窑工坊地皮的勘测册子,指腹沿着册页边缘慢慢划过。
“明日,让工坊所有当值的大小把头,辰时正刻,到前厅议事。”
……
新昌县城,邓家大宅。
沉重的紫檀木书案上摊着一本簇新的账册。
纸页间还带着墨汁和印泥的味道,记录着一行行令人眩晕的数字。最后一笔,是朱砂写就的一百两。
尾数盖着一个同样朱红的掌印,纹路清晰,那是邓老爷子自己的。
邓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按在那朱砂的印记上。手指有些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着。
屋外静谧无声,伺候的人都被屏退得远远的。
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膛在烛火下,一半明,一半暗。
“一百两……”浑浊而嘶哑的喃喃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只是…半天功夫分过来的…”他猛地吸了一口长气。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
“老祖宗…祖宗啊…”
“咱们邓家这次,怕是要跟着这股风…沾上大造化了!”
……
清晨露水刚散,邓老爷子邓茂仁的马车就碾过新昌县主府门前湿漉漉的青石砖,停在侧门边。
邓家老爷子揣着个硬皮账本下车,脚步有点急,微喘着气,脊背却罕见地挺得像一杆绷直的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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