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萧炎看着萧逸这般行为，额角不禁渗出几缕冷汗。先前虽然也曾对那“老鬼”心存忌惮，但眼下萧逸如此“折磨”一个前辈高人，而且他们还有求于对方，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我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我们等下还要请人家帮忙呢……”
萧炎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也足够清晰地传入了陶罐之中。原本还在里面破口大骂的药尘，听到萧炎这带着几分“维护”之意的话语，先是一愣，随即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比之前骂萧逸时还要汹涌几分。
“萧炎！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白眼狼！现在知道替老夫说话了？当初是谁勾结外人，背叛师门，害得老夫落到这般田地的？！啊？！你还有脸说！亏我当初对你倾囊相授，就为了那个焚决……”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积压了多年的委屈与愤恨，一股脑儿地全倾泻出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指控，对于坛子外面的萧炎来说，是何等的莫名其妙和匪夷所思。
他忘了萧炎如今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也忘了他们之间严格来说才刚“认识”没多久，满腔的怨气与被背叛的痛苦，让他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个萧炎与记忆中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逆徒影子重叠了起来。
萧逸抱着坛子，听着里面药尘颠三倒四、充满怨毒的控诉，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错愕和无辜的萧炎，眉头微微一挑。
药尘这番话语中的漏洞百出，显然是气糊涂了，把陈年旧账都翻了出来，还安错了对象。
“我说药老先生，您老人家是不是骂错人了？”
萧逸顿了顿，似乎在给药尘一个反应的时间，然后话锋一转，原本轻松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锐利。
“听你这意思，当年似乎是被亲近之人背叛了？不然，以您老的本事，又怎么会落得只剩一缕残魂，需要寄居在这戒指之中呢？”
边说还轻轻的敲了敲冰凉的坛壁，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指药尘内心最深处的痛楚。
“能和我们说说吗？究竟是谁让您老人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说不定，我们还能帮您老人家……出出气呢？”
坛子内，药尘的怒骂声戛然而止。萧逸的这番话，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锥心刺骨的背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陶罐内的死寂持续了许久，久到萧炎几乎以为里面的药老已经气晕过去了。就在他惴惴不安，想要再次开口劝说萧逸时，坛子里终于传出了一丝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没好气。
“哼……老夫的过往，与你们这些小辈何干？少在这里套话！”
药尘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戒备和不忿，但比起之前的暴怒，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萧索。显然，萧逸那番话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痛苦回忆。
萧逸闻言，脸上那戏谑的笑容却丝毫未减，慢条斯理地说道：
“药老先生，您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晚辈自然不敢窥探您的伤心事。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啊，有时候人被蒙蔽了双眼，往往不是因为看不清别人，而是因为不愿看清自己。因为一次背叛，便给所有人都打上不信任的标签，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一切善意，那样……岂不是会错过很多东西，也更容易……再次失了本心，重蹈覆辙么？”
坛子内的药尘听了萧逸这番话，原本稍稍平复下去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一勺滚油，瞬间又“腾”地一下燃烧起来，比之前更盛！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小子，拐弯抹角地说他执迷不悟？说他因为背叛就变得不辨是非了？
“放屁！你这黄口小儿，乳臭未干，懂个什么！”
药尘在坛子里气得魂体都在发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尖锐，
“老夫纵横大陆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老夫的为人，老夫的道心，岂容你这般无知小辈来置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站在一旁的萧炎，目瞪口呆地看着抱着陶罐侃侃而谈的萧逸，又听着坛子里药老那气急败坏的怒吼，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个萧逸，今天是怎么了？转性了不成？
在他的印象里，萧逸虽然鬼点子多，行事也常常出人意料，但面对这种“俘虏”，通常不都是用些更……更直接粗暴的手段吗？比如威胁要往坛子里灌童子尿，或者用烟熏火燎之类的法子逼供。他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萧逸真的那么做了，他该如何劝阻，或者……动武……
可现在萧逸这番故作高深、循循善诱的姿态，着实让萧炎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整天以折腾他人为乐，时常语出惊人的不靠谱萧逸吗？今天这番话，听起来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味道？虽然药老显然不买账就是了。
萧炎挠了挠头，心中充满了困惑。他越来越看不懂萧逸了。难道说，对付这种灵魂体，还需要讲究“攻心为上”的策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萧逸还有这等“文化人”的潜质？
萧逸似乎也懒得再与坛子里的药尘多费口舌，见他油盐不进，只是一个劲儿地暴怒，便撇了撇嘴，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把坛子放在一边地上后拍了拍手，转身便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丢下一句。
“行了行了，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在这儿独自美丽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萧炎不明所以地看着萧逸的背影，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刚才还一副“人生导师”的派头，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萧逸很快就从他那堆满了各种“垃圾”的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推出来一个……一个让萧炎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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