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仙”那桩公案不了了之以后,萧炎像是彻底想通了什么。
既然整个萧家上下,包括父亲萧战在内,都已经默认了他和萧逸之间有着旁人听不懂的“秘语”,那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于是,一种来自遥远故土的语言,开始堂而皇之地回响在这座偏僻院落的上空。
起初,萧炎还有些不习惯,说话时总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但萧逸却坦然自若,无论是吃饭、走路,还是看着萧炎修炼,他都会用那口字正腔圆的话,冷不丁地冒出几句点评,或是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久而久之,萧炎也彻底放开了,两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终于在这片斗气大陆上,找到了一个可以毫无顾忌、畅所欲言的角落。
这种交流,也催生了新的、更加激烈的矛盾。比如此刻,萧炎刚刚在院子里打完一套家族的基础斗技,累得满身是汗,却得意洋洋地对着墙角下正在摆弄一堆齿轮零件的萧逸炫耀。
“怎么样?我刚才收尾那一招,像不像迪迦奥特曼?又帅又强力!”
萧逸闻言,连头都未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迪迦?那种花里胡哨的样子货,也配和初代相提并论?威力、姿势、特别是胸肌的含金量,哪一点比得上?”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萧炎当即就炸了毛,双手叉腰,宛如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公鸡。
“哈!你还好意思提初代?那个昭和老古董,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硫酸脸,弯腰驼背动作僵硬得跟提线木偶似的,也好意思拿出来吹?迪迦可是划时代的革新,懂不懂什么叫美学!”
“咔哒”一声,萧逸放下了手中的零件,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迎着萧炎不忿的目光,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嘲讽。
“平成的小鲜肉,光有一副好皮囊,中看不中用,不借光根本不经打。变个红的想硬扛都给趴下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扑了过去。萧炎早有防备,怪叫一声迎了上去。于是,一场无关斗气、纯粹是两个少年之间荷尔蒙过剩的肉搏战,便在院子里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两人滚作一团,你锁我喉,我掏你腰,为了扞卫各自心中“光之巨人”的无上荣光而奋力扭打。
这样的场景,早已是家常便饭。萧家的下人习以为常,甚至偶尔还会聚在远处,饶有兴致地对两位少爷的“战况”评头论足。
而戒指里的药老,在几次试图理解“奥特曼”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引得两个小子大打出手却无果后,也只能无奈地选择封闭听觉,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争吵、打闹与修炼中,时间悄然从指缝间溜走。乌坦城的四季轮换了几番,后山的虫子被萧炎抓了又长,长了又抓。转眼之间,一场冬雪过后,春回大地,萧炎和萧逸,也一同迎来了他们在这片异世界的,第十五个年头。
年关一过,便是二月。乌坦城料峭的春寒里,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万物复苏的潮湿气息。萧炎每天的“活性能量条”配额,在药老的“悉心关怀”下,又增加了两个品种。
这天早晨,萧炎刚捏着鼻子吞下最后一条口感酷似爆浆软糖的,第一批早起的青色蠕虫,正蹲在院子里的水缸边,拼命漱口,试图将那股挥之不去的草腥味给压下去。他本以为自己会习惯,结果直到现在也还难以接受,这个糟老头子!
就在他对着水面倒影龇牙咧嘴的时候,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还没等他回头,一只手便闪电般伸出,铁钳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让他差点一头栽进水缸里。
“根据我测算出来的。今天是玄元降圣的日子。快跟我来,你这气运之子必须在场。”
萧炎拽得一个趔趄,满头雾水地挣扎着。“哈?玄元什么?降什么圣?你说人话行不行!还有,气运之子又是什么鬼东西?”
狂奔中的萧逸头也不回,匆匆解释道:“算出来的。你就像那讨饭的朱重八,落榜的美术生一样,身边有气运之环。寻常人八辈子碰不到的机缘在你这里不要钱!”
萧炎被这套神神叨叨的理论搞得更加云里雾里。什么叫看得见摸得着的环?这又是哪门子的封建迷信?
然而,萧逸没有再解释的打算,只是手上加劲,拖着他便往院外走。萧炎一个踉跄,只能被迫跟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早春的寒风吹得支离破碎。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萧家的演武场,穿过人迹罕至的后林,最终在一处被厚重藤蔓遮蔽的隐秘山壁前停了下来。
萧逸伸出手,在那看似毫无缝隙的藤蔓上摸索了片刻,轻轻一推,一扇由岩石伪装的暗门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萧炎迟疑地探头向里望去,只见山洞内部别有洞天。洞壁虽然粗糙,但地面却被打扫得异常干净,中央摆放着一张由青石打磨而成的桌子和两个石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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