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走得很快,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消失在破损的游乐园出口,没有回头。
就像从不曾属于这群人。
空气像是被锈住的齿轮,停摆在原地。
没人说话。
直到阮冬开口。
“……她不信我们。”
年纪小小的声音却冷得像刀,“她只信她自己。”
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已经预判这一切。他站得笔直,眼神却牢牢落在林羽身上,仿佛在寻求确认。
“但我信林大哥。”阮冬忽然又低声补了一句,语气决然,“她走了刚好,走的人不重要,留下的人才重要。”
他不善言辞,却狠厉如刃。
陈风站在断墙边,沉默地看了片刻李悦离开的方向,才低声道:“她没有义务留下。”
这话里没有情绪,更像是劫后余生的人,对一切选择都多了份体谅。
“人都有权逃,尤其是在还没彻底溃败前。”
他说完,朝林羽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像是在说:
——“你别怪她。”
王昊却没那么平静,他一脸不甘地甩掉肩上的包,砸在地上,踢了一脚。
“……那我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玩人设反转啊?我还以为能劝她回来,一起进下一场游戏,结果呢?”
他眼神里有失落,有埋怨,更多的是一种落空感。
“千辛万苦找过来,就给我们看个背影?合着是我多事了?”
沈素素低着头,指尖绕着一缕发尾,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你们都说错了。”
众人看向她。
“她不是不信我们,是不想再跟谁靠太近。”
沈素素眼神略微出神,“她怕自己太在乎了……也怕别人拖她后腿。”
王昊一听就不服:“她也不想想我们怕不怕她拖我们——”
“她不会拖后腿。”沈素素平静打断他,“她比你清醒。”
顿了顿,她偏头看向林羽,眼中带着某种病态的占有欲,“不过也挺好,林羽身边的女人越少越安全。至少……我们能安静一点。”
她的话让气氛微微一滞,众人一时间竟无从接话。
只有赵宇,翻着眼珠说:
“得了吧得了吧,你们继续整你们这套文艺中二的哲学课堂,我是真听不下去了。”
赵宇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叼起一根早就断了的小树枝咬在嘴里:“我是真他妈服了…白跑这么远,我跟你们一起来,是为了把李悦找回来交差的,好了?她现在自己走了,我任务完成,走人了。”
他说着还耸耸肩:“再说我之前就说过,这地方谁信别人谁傻。你们非要跑来搞什么‘队伍精神’、‘互助发展’,我看你们是脑子坏掉了。”
他正摆出一副“老子不伺候了”的姿态。
突然听到林羽说:
“我们去参加地殃级游戏。”
他愣了一秒,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殃?哈?你他妈是醒着说梦话呢?”
“你知不知道地殃游戏的死亡率?你去问问,每十个进去的,能有一个活着出来就算烧高香。”
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哪个程序员把Bug当成新功能一样荒谬。
可林羽又说了一句:
“地殃级游戏,是目前最可能获取‘残痕’的渠道。”
——那句话像钩子,啪地一下,钩住了赵宇的心脏。
笑声断了。
他眨了眨眼,嘴唇干涩。
脑海里,某些被刻意压下去的记忆突然被翻搅上来——那些他在灰幕基地见过的“人”。
不,不能叫人。
那是一群比人更像兵器的存在。
他们戴着特殊的铭牌,上面用特制银墨写着各自的“残痕名”:
【胧灭】、【螺轴】、【幻视】、【分裂】……
他永远记得那画面——
那天训练场,一个新加入的残痕者一拳就打穿了地基到外界的所有遮挡物,吓得指挥大厅全体进入备战状态。
事后没有人敢追责,那个残痕者只是冷冷一笑。
然后,他就走了。
没有任何惩罚。
赵宇当时远远看着,只觉得背脊发凉。
可凉过之后,就是一股发烫的妄念在体内烧。
“我要是也能成为那样的人……谁还敢拿我当狗使唤?”
他知道自己不够格。
可是他不服。
“狗也能变狼。导演能爬上去,不也就因为她有残痕?
我要是自己有了残痕——让她来舔我鞋底都得排队。”
他幻想过很多次。
想象自己胸前挂着那块闪着冷光的铭牌,站在某个任务交接台前,导演低头哈腰地递上任务单。
“赵先生,这个级别您看……是否愿意屈尊出手?”
他接过纸,扫一眼,不说话,只点头,转身就走。
——不再是命令的执行者,而是命令的源头。
可惜他没那命。
他有的只有一副说废话的嘴、一张油腻的脸、一个被派来当信使的命。
但他始终记得。
他小时候最爱的,是一部没人记得名字的老动画片,里头主角能控制时间,操纵空间,打坏人如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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