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你凭什么认为,在你对我、对我的家人、对林素言做出了这一切之后,我还会接受你的招揽?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又可悲。从墨留痕到你,手段翻来覆去,核心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强行招安。告诉我,苏哲,除了这些陈腐的戏码,你还能拿出什么新意?”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箭矢,每一根都钉在血淋淋的过去上: “我失去的时间,被你们当作实验品愚弄篡改的情感,我母亲那份被你们无情利用的真心,还有林素言的——命!你告诉我,你拿什么来弥补?拿什么来偿还?!”
苏哲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种研究者在观察罕见实验反应般的平静,仿佛林羽激烈的痛苦只是数据流上的一个波动。 “弥补?偿还?”他微微偏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验证的定理,“这些,我都能做到。”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以我如今所抵达的领域,永生已非虚妄。你,你的母亲,都可以被我带入永恒的生命循环。你们曾经失去的,不过是有限的时间,而未来,你们将拥有无限的时间可供支配。从纯粹理性的角度计算,这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
他顿了顿,目光没有任何偏移,继续那冷酷的陈述: “至于林素言……复活一个就是了。同样,我也可以赋予她永恒的生命。她完整的生物样本与深层意识映射,在实验室中都有完备的备份。从技术层面上说,这不存在障碍。”
林羽的眼神骤然冰封,牙关紧咬,几乎能听到细微的摩擦声: “那造出来的,只会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装载着被复制记忆的另一个林素言!”
苏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笑意,但语气却理性到残忍: “对你而言,这二者之间,存在本质区别吗?一个你珍爱的杯子被打碎了,我为你找来一个完全相同的,它的功能、触感、外观毫无二致,你使用起来会有任何不同吗?”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 “或者,我偷偷将你最喜欢的杯子打碎,再悄无声息地换上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新杯子对你而言,是否就承载了旧杯子的全部意义与价值?”
“所谓的区别,只存在于你的认知和情感执念之中。是你的心在拒绝,而非事实本身发生了改变。记忆、情感、人格,本质上都是信息。而信息,可以被完美复刻。”
林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可以彻底击穿这套冰冷、绝对、剔除了所有人性温度的残酷逻辑的语言。对方的理论自洽得令人绝望。
苏哲的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看到珍贵样本展现出复杂反应的兴奋,但他仍旧维持着那副绝对镇定的姿态: “你是否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年轻人?”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事实上,我存活于世的时间,早已远远超出你的认知范畴。”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在,回到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几十年前。那时的我,肉身已经如同秋叶般枯萎,各项器官功能衰竭,衰老如同无形的绞索,一寸寸勒紧我的脖颈,每一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无可挽回地流逝。我痴迷于破解死亡的终极密码,将所有精力投入显微镜下那些细胞无限分裂又最终坍塌的轮回之中,直到我的寿命刻度所剩无几。”
“但你知道吗?地球上,从来就不缺乏永生的先例。人类,从来就不是寿命的冠军。格陵兰睡鲨能悠然度过五个世纪;弓头鲸的歌声能在深海中回荡两百年;象龟能背负着时光爬行两个世纪;而其中最令人惊叹的,是灯塔水母——它们,是目前已知唯一能真正意义上挑战生物学永生的物种。”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种研究者特有的、纯粹的热忱: “当它们面临衰老、受伤或濒死状态时,能启动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学奇迹——将自身所有分化的细胞逆转为原始的干细胞状态,重启整个生命循环。没有理论上的寿命极限,没有必然的终点。它们通过这种循环,抵达了我们人类只能仰望的生命境地。”
“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我成功了。我的研究焦点,正是灯塔水母。我将这种逆转生命周期的核心机制,经过无数次失败与优化,最终移植到了人类生物学框架内。而第一次临床实验的对象,就是我自己——一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轻轻伸展了一下手臂,动作充满活力,与他口中描述的枯朽过去形成骇人的对比,语气平静得像在描述一个自然现象: “我清晰地记得,重组开始时,旧有的骨骼在解体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胸腔像风干的枯木般一根根塌陷。血肉剥落,器官逐一溃败……但在下一刻,全新的、更富有活力的细胞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从本源涌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编织我的筋骨、血肉、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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