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幻金脸上的笑意这才收敛了几分,他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袍角的小男孩,眼神变得柔和而复杂。“前些日子,西边‘流沙死域’边缘,空间异常震荡,居住在那的平民和弟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灵力风暴平息后,巡山弟子在焦土里发现了他。”
他声音低沉了些许,“周围……什么都没有。不知来处,不知父母,孤零零一个,在那种地方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弟子们把他带了回来。”
他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背,“我看他根骨奇佳,灵光内蕴,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便收在身边,起了个名字,叫李星澜。”
“李星澜……”青云真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再次落回小男孩身上。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是在说自己,抬起小脸,对着青云真人露出了一个怯生生却无比纯净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奇异地熨帖了她刚才被惊吓和“婆婆”二字搅得乱七八糟的心绪。她心底那份因无聊而生的躁郁,似乎被这干净的笑容悄然抚平了一角
“根骨奇佳?”青云真人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李星澜,大乘修士的灵觉无声无息地扫过。果然,这小家伙体内灵光纯净,经脉宽阔远超同龄,隐隐与天地灵气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
她心中微微一动,再看李幻金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流云殿深处偶尔闪过的、因阁主短暂离开而显得有些滞涩的阵法灵光,顿时了然
“最近魔教那边不太平,新兴的教派,短时间内竟然有了那么强的实力,影弑天也是个怪才……你这边怕是忙得脚不沾地吧?”青云真人语气里的嗔怪彻底消失了,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揶揄,“又要处理阁务,又要盯着魔教,还要给这小东西当奶娘…啊不,奶爹…啧啧,李大阁主,蜡烛两头烧,小心熬干了灯油。”
李幻金没有否认,只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默认了青云的猜测
青云真人看着李星澜那双清澈依赖地望着李幻金的眼睛,又看了看李幻金眉宇间那抹真实的倦色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涟漪
她朝李星澜走近一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家伙齐平,脸上刻意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喂,小星澜,”她放柔了声音,尽量不那么吓人,“想不想去婆婆……咳,姐姐那儿玩几天?”
她及时刹住了那个让她心塞的称呼,“姐姐那里有很高很高的山,有会发光的鱼,还有甜甜的云片糕哦。”她努力回忆着凡人哄孩子的样子,抛出诱饵
李星澜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幻金的袍角,然后转过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询问地看着李幻金,带着全然的依赖
李幻金微微一愣,看向青云:“你说什么,你?”
“怎么?信不过我?”青云站起身,又恢复了那点懒洋洋的调调,顺手掸了掸自己华贵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放心,饿不死他,也冻不着他。总比你把他丢在冷冰冰的弟子房,或者带在身边去封印之地闻硫磺味儿强吧?反正我最近……”
她顿了顿,把“闲得发霉”四个字咽了回去,“……清闲得很。”
李幻金看着青云,又低头看了看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李星澜。他并非不信任青云的实力,只是深知这位“老友”那深入骨髓的惫懒和随性,实在难以将她与“照顾幼童”四个字联系起来
然而,青云说得没错,他眼下分身乏术。流云殿深处的阵法核心传来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提醒着他又有需要阁主亲决的事务堆积
沉默了片刻,李幻金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平视着李星澜的眼睛,温声道:“星澜,这位青云真人……姐姐,是师父的好友。她那里很有趣,你愿意去她那里住几天吗?师父处理完这些烦人的事情,就去接你。”
李星澜看看师父,又看看眼前这位虽然刚才被自己吓到、但笑起来很好看的“姐姐”,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很认真地权衡
最终,他慢慢松开了抓着李幻金袍角的小手,朝着青云真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嗯。听师父的。”
揽月殿的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翻涌的云海和凛冽的罡风。殿内熟悉的、带着淡淡檀香和草木清气的温暖气息瞬间将青云包裹。她几乎是立刻就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可算回来了!”她抱怨似的嘟囔一声,方才在幻剑仙阁强撑的端庄姿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也没看旁边站着的、正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这陌生环境的小星澜,径直走到窗边的长榻旁
手指灵巧地翻飞,那身价值连城、束缚得她浑身难受的天青色广袖流仙裙,连同繁复的云纱中衣,如同被剥落的华丽蝉蜕,被毫不怜惜地随手扔在一旁的云锦软垫上,堆叠成一团。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柔滑的冰丝绸长衣。这长衣样式极其简单,宽大得近乎随意,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莹润的锁骨和脖颈,长长的衣摆垂落至脚踝,随着她的走动如水波般流淌。她赤着脚,踩在温润的白玉地砖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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