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涛的警徽边缘滴落，在泥泞中砸出一个个微型弹坑。圣心疗养院坍塌的烟尘在暴雨中形成诡异的灰色漩涡，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巨大眼睛。秦越的白大褂早已湿透，紧贴在她瘦削的肩胛骨上，如同一层苍白的第二皮肤。
"那不是普通的塌方。"秦越的解剖刀挑起一块混凝土碎片，紫外灯下，断裂面呈现出规则的锯齿状，"爆破切割的痕迹。"
林涛的耳鸣仍在持续，但已经变成了某种低频的嗡鸣，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间残留着地下室那股霉味和化学药剂的混合气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更多东西。"
秦越的镊子从泥浆中夹起半片蓝紫色纤维，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和陆铭画室里的画布材质一致。"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但纤维断面显示是被利器割断的，不是自然脱落。"
林涛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加密邮件，附件是张扫描件——1991年圣心疗养院的值班日志。其中7月15日的记录被红笔圈出："7号实验体夜间异常活跃，杨医生实施DBS强化治疗。次日晨，杨医生右手小指受伤。"签名处的"陆文渊"三个字墨迹晕染，像是被水渍浸过。
"双向签名。"秦越的镜片反射着手机冷光，"同一天，同一支笔，但笔压完全不同。"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放大图片细节，发现在日志边缘的空白处，有人用极细的笔迹写着："镜子照镜子，哪个才是真的你？"字迹歪斜，像是左手书写。
"去市档案馆。"林涛的靴子碾碎一片从疗养院飘出的纸屑，"我需要杨振的完整人事档案。"
秦越的解剖刀突然指向疗养院二楼窗口。林涛顺着刀尖望去，在闪电照亮的瞬间，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破碎的玻璃后面——鸭舌帽的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但嘴角的弧度与银杏叶上的笑脸如出一辙。
人影在下一秒消失不见。林涛的枪刚拔出，整栋建筑的二楼走廊就接连亮起蓝紫色的光，如同某种诡异的霓虹灯带，在雨中勾勒出扭曲的路径。
"荧光涂料。"秦越的紫外灯扫过地面，照出几滴新鲜的痕迹，"有人刚刚从这里离开。"
痕迹延伸到疗养院后方的树林。林涛的战术手电刺破雨幕，光束中飞舞的不只是雨滴，还有更多那种蓝绿色的真菌孢子。它们在空中形成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径，像是某种邪恶的指路标记。
树林边缘的泥土上有新鲜的鞋印。林涛蹲下身，警徽边缘测量着凹痕的深度和纹路。"41码运动鞋，右脚鞋跟磨损严重。"他的指尖擦过鞋印边缘的几粒蓝紫色晶体，"和张薇公寓外的监控录像一致。"
秦越的解剖刀挑起一粒晶体，在雨中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苯甲酸利扎曲普坦，偏头痛特效药。"她的声音突然紧绷，"陆铭的就诊记录里有这个处方。"
树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林涛的枪口瞬间转向声源，但只惊起一群乌鸦，它们漆黑的羽毛在雨中泛着油亮的光泽，叫声像是某种扭曲的笑声。
"等等。"秦越的紫外灯突然照向一棵老槐树，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他成了我，我成了他"。树皮的新鲜切口渗出树脂，在蓝光下像血液一样发亮。
林涛的耳鸣突然尖锐起来。恍惚间他看见穿病号服的男孩被绑在电击椅上，镜子里映出两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冷汗混着雨水滑进衣领，他用力咬了下舌尖，铁锈味驱散了幻象。
"专注。"秦越的解剖刀抵住他手腕，这次力道轻了些，"你的肾上腺素水平过高。"
他们循着荧光痕迹来到林间一片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个生锈的金属箱，和疗养院地下室里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箱子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7"，漆还没完全干透，在雨中缓缓流淌，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林涛的警徽撬开箱锁。里面只有一面破碎的镜子，每块碎片上都用口红写着字母，拼起来是"WENYUAN"。秦越的镊子夹起最大的一块碎片，背面贴着微型芯片，在紫外灯下泛着冷光。
"射频识别标签。"她的解剖刀精准地撬开芯片外壳，"里面应该存有——"
芯片突然在她指尖爆出火花。秦越条件反射地松手，碎片落地的瞬间，远处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林涛冲向声源，只来得及看见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消失在雨幕中，尾灯在拐弯处划出两道血红的弧线。
回到金属箱前，秦越正用密封袋收集芯片残骸。"自毁装置触发得太精准了。"她的镜片反射着警车的霓虹灯光，"除非有人在五百米范围内遥控。"
林涛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王志明的来电，背景音嘈杂得像是在某个施工现场。"林涛，你查的杨振档案有问题。"老刑警的声音罕见地紧绷，"1992年的死亡证明是伪造的，但系统里1995年还有他的处方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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