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林涛视网膜上投下蛛网般的蓝影。他揉了揉太阳穴，耳鸣声却愈发尖锐，像有根钢针从耳道直插进脑髓。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硝烟味突然涌进鼻腔——子弹穿透挡风玻璃时，老徐的鲜血溅在案件卷宗上的形状，和此刻桌上陆铭消费记录的红章惊人地相似。
"你该去睡会儿。"秦越的声音从档案架后方传来，伴随咖啡杯搁在金属桌上的脆响。法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污渍，不知是血迹还是咖啡渍。"技术科刚做完光谱分析，那双Ferragamo皮鞋的购买凭证有问题。"
林涛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出五道汗渍。屏幕显示的电子发票上，陆铭的签名笔迹在"2023"的"3"字末尾有个不自然的顿挫。"案发当天监控里他穿的就是这双？"
"鞋型一致，但..."秦越调出鞋印建模图，三维图像在空气中缓慢旋转，"现场提取的鞋印前掌磨损度相当于穿着三个月，而发票显示这双鞋是案发前三天才从国金中心购入的。"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滴撞击玻璃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秒针在走动。林涛的耳鸣声中混入老徐临终时的喘息："证据...太完美...反而..."他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去云顶苑。"林涛抓起外套，袖口擦过桌角时带落一张照片——技术科刚冲洗出来的监控截图，鸭舌帽男人弯腰翻找垃圾站的背影，右手腕表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铜色。
物业办公室的空调吹出带着霉味的冷风。保安老张的制服第三颗纽扣松脱着，露出里面印着"圣心疗养院2001"字样的旧T恤。他粗糙的手指在监控键盘上笨拙地敲打："7月10号凌晨的录像...找到了！"
屏幕亮起的蓝光里，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在翻找标有"2703"的垃圾袋。放大画面能看到那人戴着医用橡胶手套，从垃圾中拣出个鞋盒时，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僵直着。
"像不像这个？"秦越调出手机里陆铭旧鞋的照片。老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咖啡泼洒在登记簿上，晕染开7月7日的访客记录——"周小雅"的签名旁有个潮湿的指印，指纹纹路间残留着淡黄色粉末。
林涛用证物袋收起登记簿时，余光瞥见监控画面角落有东西闪动。倒回23:47分，C栋电梯间的摄像头拍到反光——光滑如镜的电梯门上，隐约映出个戴金丝眼镜的人影，但实际电梯里空无一人。
"陆太太最近精神很差。"老张用抹布擦拭咖啡渍，布料下的手指在发抖，"总说听见书房有钢笔滚动的声音，可监控里什么都..."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沈静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真丝睡衣肩带滑落，露出锁骨处三道平行的抓痕。她颤抖的手递来半张烧焦的照片："陆铭...陆铭昨晚又发作了...说他们偷了他的影子..."
照片残角上，"镜面计划"四个字在焦痕边缘若隐若现。林涛翻转残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7号样本已呈现宿主记忆迁移，建议加强电击巩固。"
时光褶皱书店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林涛推开心理学专区的磨砂玻璃门时，古籍特有的霉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老板是个戴单边眼镜的老人，正用羽毛掸子清扫《荣格全集》书脊上的灰尘。
"铂金袖扣？"老人从镜片上方打量林涛的警官证，"上个月确实丢过一对。"他的拐杖指向角落监控，"但拍到的是个戴卡地亚手表的年轻人，总在翻这本。"枯瘦的手指抽出《人格模仿理论》，书页间夹着张便签纸，上面打印着："认知偏差达到37%时，被模仿者会产生自我怀疑。"
林涛的手机突然震动。秦越发来的照片里，鸭舌帽男人在垃圾站拾取的鞋盒内侧，有个被刻意保留的价签——"临港百货，2023春款，折扣价"。而陆铭发票上的购买地却是国金中心全价店。
"那人每次来都戴着口罩。"老板的指甲划过监控屏幕上的时间戳，"但前天他落下了这个。"他从柜台取出个青铜袖扣，表面蚀刻着繁复的神经脉络图案——与陆铭丢失的那枚铂金袖扣造型完全一致，只是材质不同。
门铃再次响起。周小雅抱着文件夹站在雨里，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当她看见林涛手中的青铜袖扣时，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杨教授的..."
话音未落，街道传来急刹车的刺响。林涛冲出门时，只看到辆黑色轿车消失在拐角，车尾灯在雨幕中晕开成两团血雾。周小雅瘫坐在积水里，文件夹散落的纸张上，"多重人格的镜像投射"几个字被雨水浸泡得模糊不清。
案情分析室的投影仪发出蜂鸣般的噪音。陈队把陆铭的消费记录摔在桌上，纸页纷飞中露出那张Ferragamo鞋印对比图："磨损差异在合理误差范围内！凶器、动机、时机全齐备，你们在浪费司法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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