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闷热笼罩着临港市警局大楼。林涛站在证物室窗前，看着楼下广场上聚集的媒体车辆，车顶的卫星天线像一片钢铁森林。他手里捏着今早的《晨报》，头版陆铭的嫌犯照片被放大到失真，标题用血红字体写着《精英教授的双面人生：解剖刀下的七宗罪》。
"林队，局长要见你。"实习警员小王在门口探头，眼睛下方挂着青黑的眼圈，"说是关于...结案的事。"
林涛把报纸揉成一团。纸面上陆铭的眼睛在褶皱中分裂成无数碎片，让他想起三天前在审讯室里，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心理学家突然用头撞向单向玻璃时，飞溅的血珠在镜面上留下的痕迹。
沈静站在卧室衣柜前，手指悬在陆铭那排熨烫整齐的衬衫上方。窗外传来示威者的口号声，透过双层玻璃依然清晰可闻："杀人偿命！伪君子下地狱！"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陆铭的领带夹和袖扣——那枚作为关键物证的银质袖扣的缺席，在丝绒衬布上留下一个刺眼的圆形凹痕。
"陆太太！能回应下您丈夫的恋尸癖传闻吗？"
楼下记者的喊声让沈静的手指一颤。她猛地合上抽屉，却在惯性作用下带出了藏在抽屉夹层的一沓纸片——像是被撕碎后又重新拼接的信纸碎片。最大的一片上有几个潦草的字迹："...镜子另一边...不是他..."
手机突然震动。画廊总监发来的消息简洁冷酷："董事会决定暂停你的策展项目。保重。"配图是社交媒体上疯传的合成照片：沈静的人像被PS在第七名受害者尸体旁，点赞数已突破50万。
沈静蹲下身去捡那些纸片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抽屉铜把手上扭曲变形。恍惚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诡异地微笑，嘴唇蠕动着说出无声的话语。一滴汗从她额头滑落，在把手表面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那晚在精神病院镜子里看到的光斑。
临港大学心理学系大楼前，周小雅蜷缩在石狮雕像的阴影里。她面前的人群举着"开除杀人犯教授"的横幅，有人正用喷漆在陆铭的荣誉教授铭牌上涂鸦。血红色的油漆顺着"杰出贡献奖"的字样流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周小雅！"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指向她，"你不是陆铭的得意门生吗？他教你解剖活人了吗？"
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周小雅抱紧怀中的《异常心理学》教材，书页间夹着的那张圣心疗养院剪报似乎突然变得滚烫。她后退时撞到了什么人，转头看见系主任李教授冷漠的脸。
"校委会已经决定撤销陆铭的所有学术职务。"李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你如果还想保研，明天之前交一份与他划清界限的声明。"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周小雅抬头看见教学楼LED屏上正在播放新闻：陆铭在拘留所发狂的视频被泄露，画面中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有人在镜子里"，而狱警的电棍在他背上迸出蓝色火花。
"骗子！变态！"学生们齐声高喊。周小雅感觉口袋里的药瓶变得千斤重——今早她发现新开的帕罗西汀药片背面，全都刻着微小的数字"7"。
林涛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时，陈志刚正把一叠文件摔在实木办公桌上。空调出风口飘出的冷气里带着淡淡的雪茄味，墙上的液晶屏静音播放着陆铭案件专题报道，字幕条上"完美嫌疑人"五个字不断闪烁。
"三天了！"陈志刚的指节敲打着结案报告，"媒体在问，市长在问，被害者家属在问——你还在等什么？"
林涛的目光落在局长电脑屏幕上。那是一封来自省厅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迅速结案消除舆论压力的指示》。屏幕反光中，他看见自己眼白上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袖扣上的DNA匹配度只有92%，"林涛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而且秦越发现——"
"92%在法庭上足够了。"局长打断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来，"今早送来的。陆铭在圣心疗养院的童年记录，有暴力倾向史。再加上物证和目击证词..."
林涛抽出文件，第一页是泛黄的病历复印件。诊断结论栏里"解离性身份障碍"几个字被红笔圈出，边缘处有个模糊的指纹，纹路形成一个不完整的"7"字形。当他翻到附件照片时，呼吸突然停滞——七岁的陆铭站在疗养院走廊，背后的镜子里却映出一个成年男性的轮廓。
"还有这个。"陈志刚又扔过来一部手机，"技术科恢复的陆铭云端备忘录。自己看最后一条。"
林涛点开标着"7月7日"的加密笔记。屏幕上跳出几行文字：
"镜子准备好了。今晚的游戏需要七件道具。第一个祭品会是最完美的镜像。"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林涛抬头时，发现局长的金丝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蓝光，像两片小小的电子屏幕，上面似乎有数字在跳动——03: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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